人是很具体的生物,他们不是活在宏大的概念里,是活在一个又一个的瞬间里的。
“我听说,记忆会像跑马灯一样,过往经历的事情一件件在眼前倒放。”
“我想,人在临死那一刻,如果发现竟无往事可回首,是很可怜的。”
嘉应的睫毛,如慌张的蝴蝶颤动着,眼下的泪痣像一滴泪。
叶晓曼的话,他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陷在地震里,被震荡得迟迟无法回神,变成了虚无的回荡。
没有人会对他说这些话,无人愿意他活出无用的自我,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他会思考,他们一次次地告诫他:
——圣子大人,您是一件高贵的容器,请您牢记您的责任。
耳边叶晓曼依旧在说:
“在人生仅且只有一次的青春,假如不问成败,虽死犹荣,你有没有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做的事,有没有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爱的人?”
“这,才是及时行乐的含义。”
嘉应呆然地,从喉咙里挤出零碎的音节:“我不能如此任性。”
“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否认你所做的牺牲,因为有你的牺牲,六界的和平才得以维持。”
叶晓曼偏着头看他。
“你很厉害,脑袋也聪明,我只是想,如果你能寻找到一条路,既能完成你救人济世的梦想,又能保全自己,活出自我,那就完美了。”
这句话倒是真情实意,不存在攻略之心的祝福。
嘉应这人挺不错的。
萧楚竞作为大男主狗里狗气的,原则伸缩自如,会把世间调理成适合他生存的环境,那些想坑他的,会被他反坑得底裤不剩。
嘉应是真正的滥好人,温室里的花朵,别人很容易挖好冠冕堂皇的陷阱,哄着他去为大义牺牲。
原着对嘉应的描述并不多,叶晓曼对他没有多少了解。
当他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时,她对他拥有了实感,不禁有些同情。
脸蛋身材多绝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挂了,多可惜。
叶晓曼装完逼,再回头,果然,嘉应已经是一副被睡服的表情了。
他的泪痣鲜红,连苍白的唇色也潮红一片,痴痴地看她,显然已经被她整得,颅内高,朝,了好几遍。
所以说缺爱的人,千万不能被海王看出心中的匮乏,很容易三言两语就沦陷的。
尤其那些既缺爱、又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的富家子弟,只要渣女来一句“我只在意你快不快乐”,立刻不行不行的。
看看嘉应这朵高岭之花,她才几句体己话,他腿都打开了。
嘉应问:“你把钱都拿去包小倌馆的头牌了?”
叶晓曼慌张:“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记住了这句话?”
“那些头牌,比你两位夫郎……以及我,都迷人?”嘉应冷冷地,“毕竟你可不给我们花钱。”
叶晓曼凌乱挠头,“倒也不是……”
主要是你们不花钱就给睡。
没见我乐不思蜀,都不去找人花钱了吗。
叶晓曼深情地说:“那都是遇到你之前的事了。”
她立刻从怀里的乾坤袋掏出一堆糖葫芦,转移话题,“我亲手给你做的,糖山楂、糖草莓、糖蜜柑,比外头便宜还好吃。”
嘉应把她给的零食,很珍惜地排在膝盖上,他低着头,似是随口一提的样子,“叶晓曼。”
他这次没有喊她妻主了,郑重得叶晓曼下意识挺直背脊。
“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我的责任,你愿意与我私奔吗?”
叶晓曼时刻谨记着她的深情人设,“如果明天你清醒后,依旧如此坚持的话。”
嘉应挑拣出一根糖山楂,撕开糖纸,叶晓曼一直提他清醒后再如何如何的话,他依旧觉得茫然,只是没有再与她纠缠没有意义的辩论。
他不觉得他的心意,会随着所谓的情毒失效而改变,他的心跳得那么激烈,真切无虞。
“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以粉红的舌尖舔舔红色的糖浆,再清脆地咬开坚硬的糖壳。
雨,花,糖,以及她私奔的诺言。
“我的记忆力很好的。”
叶晓曼猛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觉得嘉应并不像他表面展现得那么小白兔……
抱着这种警觉,叶晓曼回家后,和嘉应同床共枕时,不敢再像之前那么胆大妄为地逗着他玩。
嘉应依旧把她环到怀里睡。
他把她的过分拘谨看在眼里,不甚在意地将她的脑袋按到怀里。
“天,很快要亮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解开情毒后,是否会如妻主所言,立刻变了个人。”
哦,到时你别哭就行了。
叶晓曼冷静下来,盘点了近几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没有捅什么篓子,这才大大方方地睡了。
也许双方都想推迟某个时刻的来临,第二天,两人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
嘉应先醒来的。
他睁开眼后,侧脸枕着枕头,和叶晓曼面对面,嘴角扬起微不可见的笑意,端详她熟睡时的模样。
她睡着的时候,很像一个孩子。
脸红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