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卫立马就端了两叠大碗上来,在二皇子桌上一字摆开,摆了两排,一共十八只。
秦琅拎着酒坛走过去,开坛倒酒,转眼间的功夫就将所有酒碗的都满上了。
纨绔小王爷饮酒作乐的本事远超这些久居苦寒之地的将士们,连倒酒的姿态都比别人多了几分恣意风流。
月悬高空,星辰点点。
夜里风来,吹得篝火跳跃上涌。
秦琅眸中含笑,把二皇子来了遇水城之后做的事一一道来,他睁着眼睛瞎夸,把元启做的那些糟心事,说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给我喝。
二皇子这人相当会审时度势,明明是奉了皇帝明旨来传沈家祖孙进京受审的,他来这里这么久,愣是没把那道旨意拿出来,只口头上让沈家祖孙早些回京去。
沈老将军一装病,二皇子便没再提那事。
如今西昌使臣已经来遇水城和谈了,安平公主也安然归来,那么犒赏三军之后,元启必然要重提皇帝召沈家祖孙回京之事。
可他今日没提。
事出无常必有妖。
秦琅看二皇子给阿公敬酒、给沈十敬酒,一转头还要朝着痴傻的沈知安去,看着是给三个人敬酒,其实是朝着沈若锦一个人去的。
说白了,二皇子就是想灌醉沈十。
沈十一旦醉倒,元启便可以派人将她绑了直接送回京城,沈老将军一心忠君,定然不会反抗,沈三如今什么都不懂。
至于秦琅,在元启眼中大抵也只是一个“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见夫人有难,就会立刻各自飞的无良夫君。
秦小王爷在京城风评不佳,花楼里的歌姬舞娘都怨他“生来一副多情貌,却是个薄情人”。
元启会这样看待秦琅,其实也不奇怪。
毕竟,普天之下,谁能想到秦琅是个痴情种呢?
他看穿了元启心里的算计,好话连篇,平日不爱搭理权贵子弟的人,一旦愿意说些好听话,那真是谁都扛不住,凤凰听了都得乖乖往笼子里钻,猪都被他哄上树。
元启被奉承地通体舒畅,大碗酒也端起来就喝。
随从们想代二皇子喝,也被秦琅一句“我这酒只敬殿下”给挡了回去。
“好。”元启更喜欢听秦琅说话了,一大碗酒说喝就喝。
二皇子离了京城之后,来跟这些长年守在边疆的莽夫打交道,总是不尽如意,花了银子给了笑脸还什么都得不到。
像秦小王爷这般有眼力见,能办实事,还会说话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元启想着沈家祖孙拉拢不来,那就跟秦琅打好关系,镇北王府的小王爷,又是沈家的姑爷,日后北境和西疆的兵权他都能凭借身份占上三成。
这样重要的人,别说是用大碗喝酒,就是整坛整坛地喝,那也得舍命相陪。
沈若锦看着今夜明显有些不对劲的秦琅,暗暗猜出了几分,元启今日连连给沈家人敬酒,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秦琅现在哄着二皇子端着酒碗一碗接着一碗地喝,显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落在了姑爷身上。
片刻后,在场所有人见姑爷都带头给二殿下敬酒了,立马就一拥而上。
虽然很多人都不理解姑爷为何要一直给二皇子带高帽,但姑爷这样,必然有他的理由。
于是。
以李鸿振和卫青山等人为首的将领们,排着队去给二殿下敬酒。
众人敬酒的时候,还猛夸二皇子,为了有句新词夸人,简直是绞尽脑汁。
真话假话,正话反话全都掺在一起说。
将领们说:“多亏来遇水城的是殿下,要换做旁人,说不定早就拖后腿把我们拖垮了。”
林修齐更夸张,直接上最高奉承“,殿下勤政爱民,日后若继承大统,是我大齐百姓之福!天下之福啊!”
元启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不能乱说,慎言!”
酒是一点都没少喝。
上扬是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蒋淮安上去敬酒的时候,实在是夸不出来,憋半天憋出来一句,“殿下带来的酒,是好酒!”
众人哈哈大笑。
元启拍着蒋淮安的肩膀,“既是好酒,那就多喝些。今夜好酒管够,诸位尽情畅怀痛饮!”
乔夏也跟着凑热闹,“二殿下真是龙马精神,好酒量啊!”
裴璟和慕云薇也在场,两人在伤兵营里帮着照顾伤兵,代写家书,也算深入将士们之中,得了二皇子特许,给他们夫妻俩一张小桌子,同饮同乐。
但是过来感谢他们、跟他们两说话的,只有那些没有品阶的普通士兵。
不像二皇子那边,所有将领官员围着他敬酒。
两边简直形同完全不同的对比。
慕云薇看到沈若锦在人群中央,篝火照在她身上,仿佛整个人都会发光。
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只要有沈若锦在的地方,她慕云薇就什么都不是。
哪怕后来,沈若锦被人沈家人接到了西疆,那些邀慕云薇前往的赏花宴、诗会,也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