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尸。”
这两个意义非凡的字,从仵作的口中说出来,即代表着三条鲜活的生命陨落,无论这短暂的半生,是哭是笑,是磋磨是幸福,皆已随着肉体的死亡而划上句号。
白知知充盈的泪水,夺眶而出。
江战浑身战栗,喃喃道:“穆仵作说过,相同的杀人匕首不止两柄,可能还会有第三个死者。而今,不是第三个人死,竟是死了三个人!”
这些年,穆青澄宣告过无数人的死亡,“死尸”一词,于她已成常用语,她痛惜每一条生命的逝去,痛恨每一个掠夺他人生命的凶手。
可是这一刻,面对三具被人做成标本的少女尸体,穆青澄无法控制的原地干呕。巨大的悲伤,仿佛细碎的针扎进皮肤,说不清的疼痛感,密密麻麻的渗透进四肢百骸。
宋纾余顾不得避嫌,连忙侧转身体,大掌覆上穆青澄的背,为她轻抚顺气,柔声问:“怎么样?要不找个地方休息片刻?”
他自己尚在病中,再不敢逞强去观摩尸体,且死者衣衫不整,所有男子,当非礼勿视。所以,现场的处置,只能依靠穆青澄一个人,可观她此时状态,实在令人担心。
白知知心疼地搀上穆青澄,“穆姐姐,你奔波忙碌整日,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的。要不然,咱就听宋大人的,休息到天亮,再来处置,好吗?”
宋纾余颔首,“没错,我们现在人困马乏,不宜继续操劳。何况,案发现场已经寻到,少女遇害已成定局,柳家也在掌控之中,不论活人还是死人,谁都跑不了,不急于这一晚。”
“好。”穆青澄应了下来,她确实需要休整,不仅是休养生息,还要平复溃乱的心情。
她好端端的家,只是空置了十二年而已,怎么就成了杀人藏尸的腌臜之地?而且,还是在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吊角楼!
这些损阴鸷的恶事儿,为何会放在穆宅完成?是单纯因为穆宅具有废弃、隐蔽的特点,才被李沐选中,还是与父母亲有关?
穆青澄不敢深思,却又不得不深思。
这个案子,截至目前,已经死了六个人,外加一个胎儿。破案,势在必行,且已进行到了收尾阶段,届时她们穆家,能全身而退吗?
白知知搀扶着穆青澄往外走,她心不在焉,几次走空,险些崴了脚。
宋纾余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他干脆从白知知手里抢过穆青澄,将她打横一抱,大步而行。
白知知傻了眼儿,急忙追上去,“喂……”
穆青澄游走的心神,亦被腾空的失重感拉回,她出于本能地揪住宋纾余胸前的衣衫,以免自己掉下去。
她表情木讷,不知所措,“大人!”
“本官已经折了一个张主簿,不能再有第二人出事了。”
宋纾余没有低眸看她,他迎着夜风走出吊角楼,端肃的俊容,不似往常温润,多了锋利的棱角,及不容置喙的威严。
白知知则在宋纾余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她的心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几分惧意。
好似之前认识的宋纾余是假的,他的温和、软弱、可欺,都是装出来逗弄人的。
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国公府嫡子,从三品官秩的京兆尹!
江战止步于吊角楼前,拱手道:“大人,卑职请命留守此处!”
宋纾余叮嘱道:“注意安全。若是碰上凶手,不要硬碰硬,及时喊人,我们就在附近。”
“是,大人!”江战应下。
穆青澄语气低迷的开口道:“大人,吊角楼的地上房间内有供人休息的床榻,我们就近休整,方便与江捕头轮值换岗。”
“好。”宋纾余依言照做。
穆青澄心情愈发复杂,大人没有问过她为何知晓吊角楼的一切,便说明他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世,她之前的否认,在证据面前讲不通逻辑。只是他们心照不宣,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彼此装糊涂罢了。
可这份糊涂,随着案子的进展,又能装到几时呢?
推开房门,灰尘迎面扑来。
白知知打开门窗,稍微散了散腐朽的味道,在房间前后挂了两盏灯笼照明,随后找到柜子,取出备用的毯子,分别铺在床榻和地板上。
穆青澄在床沿坐下,灰尘呛得她轻咳了两声。
白知知看着穆青澄泛白的脸庞,喉头哽咽道:“宋大人,劳烦您先帮我照顾穆姐姐,我回趟望京楼,拿点儿东西。”
“好。”宋纾余应下。
穆青澄叮嘱道:“小心行事,安危第一!”
白知知回了一记明媚的笑脸,便纵身一跃,跳出窗子走了。
宋纾余搬来一个矮凳,坐在穆青澄面前,有意开解道:“无论李沐选中穆宅作恶的原因是什么,都与穆家人无关。我朝律法明文规定,除非犯下谋逆大案,否则不行连坐之法。”
穆青澄长睫垂落,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沿的木头,如鲠在喉,“大人,您为何维护穆家?您相信穆家没有参与犯案吗?”
宋纾余道:“大理寺掌全国刑狱案件审核,穆大人身为大理寺卿,精于律例,处心公正,严谨无私,颇受百姓爱戴,断不会知法犯法。何况,穆家离京十几年,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