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不答应。他悬于半空,深深看那碑石一眼,复垂了颈项,嘴唇无声翕动密语,预备在塔内完成传承大业。
“又来!你别念了!”齐逍有点痛苦地抱着脑袋,整个人快蜷到地里去,“别念了别念了……”
眼看那两人在湖心热闹开整,湖岸遥遥闲坐的苍厘对雲偶道,“方才雲兄说,根据启梁君遗愿,万古塔此后归用于卫将军。但这塔已经被神君炼化,雲兄还有法掌控吗?”
“只得其形,不得其心。又谈何炼化。”雲偶支颐道,“他至今都不知吾存在,还以为这塔是个死物。”
“雲兄可知塔中此番为何生乱?”
“不算生乱,不过易改形态而已。”
“什么意思?”
“万古塔原是龙神圣祀塔,专作用祭祀的道场。经阿玉改造才得现在这模样,既得试炼,又得处刑。此二态不可并存,塔顶轮盘即是易形之轴。”雲偶说,“三影塔下放时皆为试炼场,但之后有人行了祭祀,将此塔转作处刑地。”
“谁干的?”苍厘直白发问。
雲偶随心随意从怀中摸出一柄折扇,“看在你答出三题的份上,喏,给你看了。”
言罢啪地一声甩开扇页。只见其上浮着一重水墨道场,铜镜般映照出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影。
于是苍厘看到了完整的祭祀仪式。那将齐相宇挂上塔尖,以及前往塔顶天宫转动盘龙轮,切换了塔内形态的,都是一人。
“牧山昊。”苍厘觉得有意思,“说好了只是来陪跑的,怎么怀着这么大心思呢?”
他下意识看了眼怀中鼻烟壶,想这下八九不离十,我就说是你牧家出了内鬼。
瞬间一路上那些有备而来的怪事似乎也都找到了源头。
只看不出牧山昊这小子年纪轻轻,做下的局一重又一重。苍厘转念一想,如今虽亲眼见到牧山昊动了塔,但又是谁给了他天大的胆子,敢在圣阙眼皮子底下动土?
他觉得此事不太简单,其后的牵扯非同一般。
比起牧家出了叛逆,他更愿意相信此事乃是神族之中有人授意为之。毕竟切换塔态这等秘密,寻常人哪里又能轻易知悉。
“你认识啊。”雲偶啪地一声合起扇子,打了个呵欠,“对了,处刑与试炼一样,都会在影塔回归圣阙前终止。但最后时刻与试炼的正常驱逐,向外肃清不同;塔中会启动净化阵,向内肃清,销毁塔内一切生命。”
他刚刚一脸轻松地说了恐怖的话。
苍厘转转腕子,无奈道,“谢谢解释。雲兄不是能操控塔中一切么?真的不要快点切换形态么?”
“吾不行。切换形态必须要祭品。除非你给吾祭品。”
“什么祭品。”
雲偶耸耸肩,“比如牧山昊,开塔前献上足够高贵的祭品,天宫才会出现轮盘。而今想在关塔前回切,合适的祭品估计很难找到。”
他稍加沉吟,认真强调:“对应一个塔刹下死去的生命,必须有一个崭新的生命诞生在塔基上。这生命一定是真实的,并非幻境造物。”
……这上哪儿去找,又不可能刚好有人或灵兽身怀六甲进塔,挨到现在还没死掉并且即将临盆。
苍厘叹了口气,“算了,不说祭品了。雲兄身为塔灵,又会干什么?”
“吾能打断考验。若不是吾闻见将军气息出手,你们现在还在梦域之中与人纠缠。”
“哦。那外边情况如何,还有人活着吗?”
“尚在处刑中。死的人不算多。进来二百四十七人,走了二十五人,死了七十八人。”
勉强凑合。苍厘环顾四周,忽然起意,“外面乱成一锅粥,这里看着倒还正常……塔心是有什么特异之处?”
“没轮到罢了。”雲偶一本正经道,“中心即中枢,便是颠覆也在最后一日。”
全不中用。若非如此,把余下活人都塞进塔心倒是个选择。苍厘想着,又道,“这塔要是坏了,雲兄怎么办。”
“吾可以走。吾原身在万古塔中,亦可自由穿梭于同本同源的三影塔。”雲偶道,“但你会有麻烦。吾最多只能保住主人,因吾等契约已成,可使特殊手段。”
差点忘了这茬。苍厘恍然,暗自思索一番,问道,“还有几日关塔?”
雲偶掐指一算,“不出两日。”
这么快。苍厘一转眼,发现湖心卫狁已然不见踪影,只齐逍一人背倚无字碑垂首盘膝,动也不动。
“他是睡着了吗?”
“主人在接受卫将军的传承。”雲偶见人作势欲动,不由跟道,“不要叫醒他。”
“好吧,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上路了。”
“你要走了?”雲偶问,“你想好怎么弄到祭品了?”
“嗯,刚想到。”苍厘笑了笑,“还要多亏你提醒我。”
“不明白。”雲偶眨眨眼,跟着笑了,“但你是个有趣的人。吾喜欢有趣的人。”
“多谢夸奖。”苍厘打量远处穹顶,眼底波光潋滟,“我对此处不熟,雲兄方便指个路么。”
“当然。”雲偶答应,“吾可直接将你送往塔内任意一处。”
“这么神奇?”
“对。塔心为雲所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