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不敢说话。
那边牧开兰回过味来,果然还是很伤心。她这一日经历了许多,生死喜悲有如轮转,大起又大落,此刻悲恸之余不免有点懵然。
“阿爹他……出了何事。”
“此次大典意外频发。舅舅要顾的事太多,累及根骨,人忽然就没了。”牧真沉声道,“昨夜刚过头七,该办的事府中都办妥了。再过几日会审结束,我们一同去西郊祭拜他。”
牧开兰直直瞪着桌面,目光始终无法聚焦。半晌只颤颤闷出一个“好”字,再说不出其他多的话。
房中一时静得肃穆,陡然间却是一声低呼打破了沉寂:
“采荔姐姐!快出来!”
这声音来自桌子底下,甚至还有几分耳熟。
采荔手忙脚乱摸出身上的螺蛳壳,晃了两晃又吹了口气:“贺佳,你别乱嚷!”
苍厘恍然:“这就是你的情报网啊。”
却没成想贺佳听到了,愈发激动:“使君大人!!”
“你小点声!!!”采荔比他更激动。凶完又咳两下:“我遇到大人了我不用急了。倒是你,快撤,别被发现了。”
“好好好,我在那棵歪脖子树上等你!”贺佳欣然遁走。但或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他边跑边叨念,一不注意摔了老远好像螺蛳壳还给甩飞了。
“那我们也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再联系。”牧真说着,从袖中掏出一袋小镜子放在牧开兰手边。又将采荔拎出去,嘴上不忘警告道:“以后别贸然行事。你这次进来恰好是阵法最弱的时候,迷障的攻击效果不显著。要不怕是得去了半条命。”
丫头忙不迭答应,出园后先行告退。牧真却没急着走,反手去加固陆离阵法,奇怪道:“都说这阵法有弱点了,家主还是不肯换。我要想办法改进一下。”
“过河拆桥是吧。”苍厘杵在一旁,“万一家主故意留着空子方便人钻呢?”
“不可能。”牧真掌心灵气四溢,“天刑峰岂是儿戏之地,哪能这么乱来?”
“真不错啊圣灵子。自己来就是名正言顺办公事,别人来就是无法无天瞎胡闹。”
“本来如此。”牧真毫不相让。
“行,不愧是你。”
眼前灵潮暗涌,顶上扑簌有声。苍厘抬头,鹘鹰已至身畔,抓着屠舜阳的发带和一张字条。上书:明日巳时,晓迭园见。
苍厘颔首:“还得是长空,一抓一个准。”
牧真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第63章 未尝不是一种修罗场
三个昼夜晃眼即逝,三门会审如期而至。
这天刚落黑没一会儿,一封帖子倏忽乘着月色,径直落进扶摇居正堂半敞的窗口。
牧真展开一瞧,居然是来自牧芸生的邀请函。道明早会审破例允许他二人入庭旁听,并表示是“受到多方提议并经过商议考量后作此决定”。
这就有点意思了。
“有些奇怪。”牧真沉吟,“不过进去听总比在外头干等好。”
苍厘却“啊”了一声,道:“还打算明天去看比赛呢,最后一天决赛了。”
“看那个干嘛。又不是没比过。”牧真不明所以。
“凑热闹行不行?”苍厘合上手中簿子,“说到底还是信任问题。假如你和我一样相信屠舜阳,去与不去大概差不到哪儿去。”
“相不相信与想不想去是两码事。”牧真咬牙抗议。
“我看没差。”苍厘可理解他想去的心了,但知他一想自己就必得跟着,便是叹气,“要是能分开行动就好了……我们不会真这么绑上一辈子吧。”
“…谁要和你绑一辈子!”牧真忽地拔高声音,语气却莫名软了几分。
听上去和撒娇似的。苍厘脑子里莫名闪过“打情骂俏”四个大字。
……这不得了的错觉。
“我也不想。目前来看,你去查查身体总没错。毕竟在塔里……”苍厘本想提一嘴缝补魂魄之事,但想牧真又要含羞带恨乱闹情绪,索性略过不提,“可月先生不醒,谁都没法验你。是不是?”
“哼。”
“可惜了凌安道长一双妙手。他那解药可管用得很。治起圣灵子来一定也是得心应手。”
“……”牧真闷了半天方才憋出一句,“不一定。”
“你们到底怎么成这样了。明明和师姐还挺要好。”
“别问了。”牧真不情不愿,“我要睡了,明天早起。”
隔日一大早,牧真果然提前跑去天刑宣庭,挑了处不远不近能将场内风光尽收眼底的好位置。
这环形审判庭简穆弘阔。最中央坦着一道半月池,池底凿有禁锢阵法,如障的池水粼粼倒映穹顶中镌刻的极天星宿图。月牙内弧陷作一只垂台,为庭中最低点,亦是众光聚焦处,乃是罪人受审所处之地。牧开兰不久之后就会孤身站在此方围台上,接受来自天雍府、天钧堡与天倪楼三方的审判。
与垂台隔水相望的主审台高约一丈,顺着月牙外弧曲线设作朝拢之状,拔地朝天,为庭中至高点。三张青石法椅分落其上,各自搭置绣有三家族徽的素帛椅披。届时代表三方的理事人自是落座此高台中,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