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父……”
无终剑将对面两人连接的瞬间,作为灵刻载体的牧真倏然看见他们身上缠绕出了新的因果之线,于是强忍疼痛,扬声说出预警:“师父若杀索遥,则有新劫难。”
此时终于镇压住齐逍意志的卫狁携着断之刻渐渐显形。他的魂魄昂若群山,一步跨出齐逍身躯。但这一次,他站在了褚师莲对面。
“褚师,纵卿覆此一世,往后之世乃牧真所治。他当真愿效卿之法治理彼世耶?”
向来行不苟合自行其是的褚师莲居然停下来,听进去了。
因为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压制。只这一次,卫狁是清醒,而不是被谁蛊惑的。
褚师莲想,千百年的筹谋,又将毁于一旦么。
卫狁看着他的脸,似是沉湎,又极克制:“吾从来信卿。然破而后立之新界未必美好如斯。不若放手,令当世之人自寻生路。但凡不如卿所想所愿,吾等亦能即时回收灵刻。卿曾言,兹三灵刻本应吾等诞生。吾等专有此权。”
他眼中真挚如血:“可当一试,褚师。”
“阿卫,不想你死了一回,变了很多。”褚师莲状似感慨。
“或吾等皆不曾变。”卫狁静静回望。
“阿卫,你果然是我命中的劫难。”褚师莲凝视卫狁,一刹那间如同看到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也罢,我有你这一个劫难就够了。”
他也清楚,若是当年的卫狁未曾受龙丘慈蛊惑,听闻灭世之事大概亦会行死谏。只不过在意志清醒的情况下,卫狁再觉不对,也不会对自己下死手,纵使内心滴血,也会选择默默跟从。但这种事情开了先河,卫狁也明白自己的确是有着世间独一无二制约褚师莲的绝对力量。
所以这一次的告谏,其实含着死亡威胁。
若褚师莲执意灭世,卫狁可以杀他第二次。而这一次,不会有龙丘慈来行惩戒。那么杀了褚师莲后,卫狁会惩戒自己,自我封印,自我放逐。
卫狁同样也看出杀死索遥这位新龙神之后,褚师莲身上会起新的劫难。他不想他再沾惹因果。他累了,觉得这场持续千年的闹剧可以就此终结。
而褚师莲将剑朝旁一抛,便是同意。
他对着齐逍伸出手:“阿卫,来吧。”
卫狁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无比亲近,又触不可及。褚师莲将人看了好一会儿:“明明没有变,却觉得长大了呢。”
那头牧真终于出声:“我是不是要死了。”
苍厘则镇定得多:“不会。”
这句话刚落,牧真便觉好过许多,又能喘过气了。
他转过头看着苍厘,苍厘也看着他,说:“索遥就拜托你了。”
一张口就是一嘴血,直直倒在地上。
牧真慌忙搀住苍厘,将人带进怀里。他还没缓过来,心中似有余痛未消,却惊恐地感受到体内的契约之力彻底溃散了。
“苍厘。”他说,“苍厘?”
苍厘鼻腔也开始冒血,但他无力抬手擦拭。方才与褚师莲对决本就是拼死一搏,现在用尽契约之力将牧真心脏的致命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他真的再没有力气了。
其实苍厘想一想也明白,自己的信仰已然因为牧真产生动摇,身体中还有最后一点余毒杂质未清,还有最后一丸解药未服,所以龙神遗志直接选择了信仰更为坚定纯粹且肉体更纯净无垢的缈姬之子。
纵然他无法成神,新神也诞生了。答应缈姬的事情最终完成。他没有辜负遗族千年的苦难。只是他没法再走下去了。
“我说过,你不会死的。”苍厘轻轻道,“这是……我的誓言。”
牧真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握着苍厘迅速冰冷的手,知道自己那颗破碎的心脏此刻正躺在苍厘的胸膛中。
他一手护住苍厘的心房,一边想着各种法子。但脑子竟想不出一种可以转圜这死境的方法。
就算他已经成神,他还是救不了他。
“牧真,”苍厘瞳孔缓缓外扩,他近乎呢喃般道,“我…”
牧真只看见他嘴唇翕动,再听不见一点声音。
苍厘答应过他,不会让他死。但他没说过自己不会死。
“我知道。”牧真面上泪水纵淌横落。他不想苍厘再费力气说话,却窒息般想听他的声音。
他还在疯狂输送灵气固着苍厘的心脏保持完整,但他填不上血肉之间那些致命的碎裂缝隙。
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刹那之间。苍厘的眼神已然涣散,和他喝下毒药的舅舅牧怀谷一样。
牧真瞪着他,如坠冰窟般绝望。
“阿真。”褚师莲在身后唤他。他却聋了般一动不动。
“阿真。”褚师莲又道。他已来到牧真身前,垂首瞧着徒弟的死样,摇首一笑,抬掌将方才再度剥离的灭之刻一起,丢进了苍厘怀中。
天象大动。
“那么约定好了,此自百年之后见分晓。这世界如何交由你们决定。”褚师莲淡淡一笑,又着意与牧真道,“但记得了。与你们两人不同,这灭之刻从他体内抽出之时便是他的死期。”
师父这是明摆着威胁自己。牧真明白,比起自己死,他更怕苍厘死。这灵刻因师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