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应阑筠的人马到时,那些黑衣人已跑了大半,只剩满地的尸体,无一活口。
花榕受了轻伤,有随行大夫包扎了一下,阑筠就安排了护卫送我回宫,我临上马车前他同我道:“殿下受微臣牵连无故受了惊吓,晚些时间微臣便入宫请罪。”
我笑了。
“这是其一。”我道:“其二,我今夜救了你,这一命的恩情你可记着。”
他也笑了:“微臣永记于心,来日必报。”
他伸出手来,扶我上马车,我垂了眸瞧他。
他的笑很淡,眼尾都未弯一下,说来我也见过好几次他这样的笑,却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到他那清亮眼睛里藏着似柔非柔之意?
手搭上他的手掌时,清晰感到自他手心传来的暖意,我一愣,上了马车快速缩回手,头也不回的进了马车里。
马车很快跑动起来,花榕湿了手帕为我擦拭脸上的血渍,我将她按了回去,接了手帕自己擦拭。
“殿下…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万不可出手。”花榕道:“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哪里,奴就是死千百遍都不足以谢罪。”
我好笑道:“哪那么严重?”
花榕郑重道:“您是千金之躯,怎能不严重?便今夜这情况,那左相大人奴去救便是,就算殿下你看上他了,也不能为他冒一丁点的危险。”
我眼瞧着那白色的手帕染上了血色,闻言挑眼看她:“谁说我看上他了?”
花榕磔磔(zhé)怪笑:“敢问我的小殿下,初见那左相大人不是说喜欢人家?虽说殿下是见色起意,后又三番几次独会左相大人,便这认识短短两个月,瞧见左相有难,拼死相救,这还不明显吗殿下?”
我嘶了一声,顿了片刻:“你说的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初见阑筠,见色起意不假,他那相貌不是顶尖的,却是长于我心尖上的,说喜欢不假,我便喜欢那般相貌那般气质的人,我朝司马将军的妹妹司马雪的气质也是这般气质,我也是极喜欢的,免不得多看两眼。
我对阑筠便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但初于颜值,终于内在,阑筠是惊才风逸,聪慧又有手段,可惜心计过深,是个看不到底的无底洞,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危险的人。
越是好看漂亮的东西,越危险,特别是人这种产物。
我对他好奇,被吸引诱惑,不自主的靠近他,可说喜欢……我陷入沉思,大抵是不会的。
“怎么说,阑筠也是我朝大臣,我怎能见死不救。”我不知为何,突然解释道:“汉周若是失去他,是一大损失。”
花榕接过我手中的手帕,看透一切的表情:“殿下,喜欢左相大人不是件丢人的事。”
可不是件好事。
我没有回应花榕,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径直闭上了眼。
“歇会,到了再叫我。”
——
马车直到深夜进了宫,自有奴才告备到父皇那去,再等到阑筠进宫面圣…父皇怕是又要恼火。
有些时候父皇待我十分严苛,虽也有我叛逆惹事的缘故,但王翡也好不到哪去,可父皇却很少处罚她,我不想去细究其中原因,也没忐忑不安。
回宫洗漱以后,便上床睡了。
这一觉睡得沉,还做了梦,梦到了阑筠。
醒来时已是天亮,日上三竿,奇怪今日花榕竟没有叫我起床去太学院。
“花榕。”
唤了几声,竟都没回应我。
我下了床,赤脚踩地,一边打着哈欠打开了门,入秋以后的凉风吹得我一哆嗦,殿院里没有一个人,连平日里伺候的侍女都不见一个。
奇了怪了。
正想着,便听得一阵嘈杂声,我听到了花榕的声音,由远到近,我探头去瞧。
花榕为首的侍女们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袱正进了殿院。
花榕一进来就瞧见我,欣喜:“殿下,你醒了?”下一秒看到我的脚又道:“怎么没穿鞋……”
我扫了几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花榕将手上的食盒给了旁边的侍女,吩咐其他人:“你们把东西都装好,一个都不能落下。”
语毕朝我走了过来:“殿下,进去同你说。”
她推着我进了屋,不忘吩咐门外的侍女:“打些水来。”
我被花榕按坐在了榻上:“我的殿下,你这喜欢打赤脚的毛病得改改,如今入秋地凉了,站久了湿气进体可就坏了。”
“明日你让人铺上毛毯不就好了吗?”
我颇无奈。
花榕说:“在宫里还好,你日后在外面可怎么行,哎,我还是把毛毯一起带上吧。”
她说着就要去唤人,我一把将她拉回来。
我万般疑惑:“什么日后?我要去哪吗?”
外面的侍女端了洗漱水进屋,花榕转身又为我准备漱口,一边道:“左相大人本不是定了这个月要去余杭郡视巡吗?今日早朝皇上下旨让他改道去湘州。”
我头一歪:“所以?”
我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花榕拿着漱口柳枝,朝我笑:“皇上下了旨,让公主跟着去。”
啊?
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