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城的事告落,我们便离开了,出城前遇到了赵大姐背着包袱,牵着女儿出城去。
我特意拦下她,她瞧见我很惊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那天去找你了,可惜就没找到人,还怕你出事了。”
“我没事。”
我瞧她背着包袱,便问:“赵大姐,你往何处去。”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夫君来信了,让我带着女儿去找他,小姐,我这次真要离开平宁城了。”
我让花榕塞给她一袋银子:“如此,路途遥远,便祝你一路平安,同家人早日团聚。”
赵大姐接着钱袋子,微微红了眼眶。
——
离开平宁城后,才进入到卢州地界,卢州多山,路崎岖也罢,还有那临陡坡的羊肠小路,只得骑马赶路,马车上了一半路便翻落山坡了。
于是我的日子更难过了,骑了一天马后我的身体便如同散架了一般。
夜里宿在一间破庙里,我坐在门边上生无可恋,同拿着烤兔腿过来的阑筠道:“有大道不走,非要绕这山间小路,左相大人,你若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与你誓不两立。”
他颇吃惊:“殿下原来知道。”
哼,我曾看过一些地形地图,往湘州是要途径卢州,卢州虽不是繁华之地,但也不全是山区,它与湘州连接之地颇广,又近城镇,怎么需要走这些路?
“我们要去何处?”我问。
他在我旁边坐下,将烤兔腿递给我:“味道不错,尝尝?”
我蹙了眉,没啥胃口。
他道:“明晚便可达邯州,到时便给殿下换备马车,殿下便不必如此辛苦。”
“所以其实我们要去的是邯州?”
阑筠垂眸撕着兔腿肉,我不吃,他便自己吃,吃相极优雅,还看上去很香。
“去湘州是假的,可是我父皇不是在朝堂说了让你去湘州吗?”
“假的,说是湘州不过是为掩人耳目。”阑筠道:“此去邯州是为查一桩案子,入了邯州后便要低调行事,不能暴露身份。”
这话是在警告我么?
“所以这波是带我来受罪的吧。”有案件带我来做什么?
无语归无语,我瞧着他手上的兔腿,竟有点想尝尝了。
“殿下不是想离开都城去看看别处?这也是个机会。”说着,他将手中的烤兔腿一晃:“想吃吗?”
我瞪他一眼,那话我好似说过吧,也忘记同谁说的,反正不是跟他说的。
“哦,我还想去看海呢,我们左相大人能实现吗?”
他那烤肉在我眼前晃得烦人,我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头一伸,咬了一口腿肉。
阑筠许是没想到我如此粗俗,竟有些愣住了,垂下来的眸子瞧我微微暗了一下。
我放开他有些烫的手腕,一边舔了舔唇角:“勉强入得口。”
他没有说话,我侧首去瞧他,瞧他面色似有异。
怎么了?
我又抬手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好似有点油,从袖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唇。
“脸上还有东西么?”
阑筠神色一敛,才移开了视线,眼睛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不解的嘟喃了一句:“本殿下吃相过于难看?”
也不知他是不是听见,突然声调微淡道:“殿下想看海?”
绕回刚才的话了,我懒懒的撑着下巴:“书上说海无边无际,广阔无垠,我有些好奇,想看看到底有多波澜壮阔。”
我出宫的次数极少,许多地方都只在书上看过,书上说得那般让人心痒,我也有些好奇。
“难不成比这星空万里还甚?”
“听闻海的尽头是天,海的此端为天涯,天的彼端是海角,是为水天一色。”阑筠的声音低沉,带着些平调,他抬眸望了一眼夜空:“抬眼所及皆为星空,广阔是比海甚,海更多的是神秘未知,对人的吸引却是致命的,它的波澜壮阔下包裹着遗骸,依旧有人向往。”
“便是它未知而神秘,又足够漂亮,才有着致命吸引。”我指着没有几颗星星的夜空:“它坦露在众人眼中,早已没有了多新奇感,最多好奇上面是否真的住着神仙。”
阑筠便好奇问:“殿下觉得上面有没有神仙?”
话题跳脱得未免过快。
我的眼睛余光瞧见他又开始慢吞吞的撕着兔腿肉,那张脸冷淡淡的做什么都很雅致的感觉。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我嗤笑道:“若有,他们也瞧不见我们,那么多人的心愿他们真的会去听吗?会去理会吗?你都不会去理会路上可怜的乞丐,那些神吃饱了撑的会去理会他的生死?人们用一个一个婴孩去奉给所谓的神明,他们依旧只是一尊神像,可曾显灵可怜过那些婴孩?”
阑筠勾唇笑了,笑得眉眼清润,宛一块白玉。
“殿下言之有理,所以所谓神明应在人心里,是无形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有时便是寄托,是盼望,是希望,无时便是人定胜天。
许是察觉到我越发赤裸的视线,阑筠撕了块肉给我,我想接又不想弄油手,便直接低头咬住他手上的肉,卷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