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紫风和平安到底是跟着苏问昔时间长了些,又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互相看了一眼,紫风对苏问昔笑道:“夫人,这天青色的袍子,我要不要绣一圈竹子?”
苏问昔手放下来,说道:“你们时间是不要钱的吗?衣服做出来就很难得了,还绣什么竹子?叫我说衣服直接去衣铺做就好,有这时间不如让自己晒晒太阳,费这好劲做什么?”
平安抿嘴笑:“衣服当然是自家做出来的上身才舒服。再说咱们家的衣服料子外面布庄哪里有卖?”
苏问昔摆摆手:“所谓的丝绸贡缎,无非就是看着华丽罢了。真要论舒服,那些细棉布才是是最好的。不过是颜色太单了些,如果好好着着色,比那些不知道好多少倍。”
豆蔻笑道:“那些细棉布自是舒服。所以才做了内里的衬。如果穿在外面,别人不说,大公子那边先心疼姑娘了。”
提到苏墨,苏问昔在心里叹口气。
身体累于心志。他那个身体,虽然调得有起色,他只要一日心不肯闲下来,那身体就一日被拖累着。
苏墨不肯闲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苏府吧,现在又多了个她,嫁的杜鸣还是这样敏感的身份。他闲得下来吗?
杜鸣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无聊的苏问昔。忽然一下子觉得,嫁给自己,实在是委屈了她。她原本有着游医的志向,然而只要皇上不肯松口放人,她就一日出不得都城。
“将军回来了!”
四个侍女齐齐施礼。
杜鸣点点头。走到苏问昔的躺椅旁边。
苏问昔睁开眼,有些诧异地:“这么快回来了?已经中午了么?”
杜鸣:“……”
他因为成亲有五天的假,她不知道吗?
这还真是不上心。成亲对于她而言,
不过是个过场罢?
三个侍女偷偷按了按额头,夫人你好歹装也装着关心将军一下好吗?成亲了居然不知道自家夫君有婚假,这说得过去吗?
杜鸣倒是面无表情,说道:“刚刚回来的时候,阿郡说无病那边的止血药材料准备得几近齐全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问昔眼睛一亮,才要起身。忽然想起来,多少要避嫌的吧?医馆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表情又怏怏起来,懒懒地没有动。
杜鸣看她这神态,分明像当年因为伤了脚出不得府茶饭不思心情郁郁的样子。
心里叹口气,嘴上说道:“上次从那卖花人手里制的那个奴会只得一点,无病十分担心配量有误白白浪费了那些奴会,不敢着手配置。你过去看看指点一下他或许能胆子大些。毕竟是皇上要的,之前你自己还邀过功。”
苏问昔一想也是,当初为了皇上收回罚她做的那么多衣服的惩罚,迫不及待将奴会献了出去邀功。如果这次真给配坏了, 皇上怪罪下来,别的还好,再罚她做哪怕一套衣服都是要她的命。
立刻站起身来,说道:“待我去换身衣服出来!”
一溜烟地往房里跑。
杜鸣:“……”
这才新婚第二日,就闷成这个样子了么?
从小就是个不能在家里闲下来一刻上树翻墙都要出去的。真让她守在家里一个后花园哪里够她糟践?
苏问昔到底也没有去医馆。
杜鸣想劝她,她说道:“他们总要学着放手去做一些事情。”
医馆已经不是她的医馆,既然是为了避嫌,当然最好不去掺和医馆的事情。药她可以自己配自己做,太过张扬反而容易招来猜忌。现在,她自然是把自己隔得跟医馆越远越好,一点牵扯都没有最好。
杜鸣自然想到苏问昔是受了自己身世的带累。如果不是跟他成亲,她也许不用像现在这样顾虑重重,无所事事。
两人在街上闲走,杜鸣有一刻便没有说话。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坚持这门婚事到底是对还是错。当初苏老爷曾对他说过,如果他坚持走仕途,他不用顾念两人的婚约,只需为苏问昔准备一份嫁妆就好。
那个时候,只以为,苏老爷纯粹是不想让苏问昔沾染任何与朝堂有关的事情。
当时当地他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原来是这样的敏感。
两人已远远地能望见医馆的门口,杜鸣停下脚来,低声问身边的苏问昔:“你是不是,有些怪我?”
苏问昔:“……”
有些诧异地看着杜鸣。
从小就是个心思沉重的小大人,长大了原来还是这个样子。你活得累不累啊?
语重心长地一叉腰,“子规将军,你知道人活一世多么不容易吗?做人呢, 最重要的是开心。你接受还是不接受,生活它就是这个样子了。你埋怨是一种活法,你快乐又是一种活法。想那么多干吗?”
杜鸣:“……”
苏问昔拉着杜鸣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边问他:“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当初我提出退婚,你和苏墨将我好一顿数落。为何你从边城一回来就去退婚了呢?”
杜鸣迟疑一下,到底说了实话:“和你一样,与其被动地等待结果不如主动地试探一下。”
苏问昔笑起来:“试探的结果你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