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核桃皮薄肉厚,倒记得小时候奶姆为我敲核桃,也是一样的皮薄肉厚,奶姆说这核桃不易得。”
奶姆却并没有笑,低声说道:“我以前做了愧疚之事,是我欠下的。我不想因为愧疚了这个,
却要另一个来补偿!皇上……”
骊骏笑道:“奶姆何出此言?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补偿谁。奶姆记不记得,从前我对这江山,并无兴趣,不过是被逼无奈,才相争一把。”
放下手中的小锤子,轻轻叹道:“身在皇家,由不得我不争,由不得我闲散。该争的我已经争了,该放下的时候,我也能放下。这不是补偿,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奶姆说道:“我听人说,问昔那孩子,最近两天一直在催着子规译医书,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从来未死心过。也许……”
骊骏浑不在意地笑道:“我现在能余毒得解,能陪着奶姆好好地度过余年,已经十分知足了。奶姆曾经教过我,为人莫贪心,为事莫强求。他们有那份心,我心里自知,便已经够了。”
奶姆默声不语,心中黯然叹了口气。
骊骏并不想奶姆再去纠缠刚才的话题,说道:“问昔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前番徐进的儿子当街那般行事,居然没有见她计较,徐进赔礼道歉不过一柱香工夫便被原谅了,实在不是她的性子,奶姆说奇不奇怪?”
奶姆见骊骏扯开话题,知道他主意已定,心中虽然伤心,却仍装着笑脸,说道:“难得她也知道适可而止,那日殿前说了一番不吐不快的话,强硬地推了番邦大王子的嫁侍女之意,哪敢再起事端?”
骊骏说道:“她精得很呢。若果真不依不饶地闹上一番,徐进倒未必肯对他的夫人那一番动作了。”
奶姆说道:“她和苏墨,一个跳脱得过份,一个清冷得逼人,这兄妹俩倒都是不吃亏的性子。好在对皇上的心,却是一样。”
骊骏笑道:“她也有些日子没有进宫来了,奶姆闷了就尽管召她进宫来就是。”
奶姆这次倒
真心实意地笑了:“她现在这身子,自己跑到大街上说不得,我却不敢真宣召她。听说苏府、孟府、定国王府对她现在紧张得不得了。她也算是得了缘法,能拢得这三府里的人对她只是一个疼。”
骊骏说道:“奶姆难道不一样是惯着?她在外面作威作福,不知道顶了多少回奶姆的名头。”
两人终于说说笑笑地因为苏问昔将话题叉了开来,有了欢喜的意思。
这时,内侍从亭子外间过来禀报:“禀皇上,郡主在宫门外求宣。说是有要事跟皇上禀报。”
骊骏笑起来:“她能有什么要事?大王子都已经歇了赐妾的心思,她倒不肯消停了?宣进来吧。”
内侍于是去宣召。
骊骏就笑着对奶姆说道:“说曹操曹操到。她自己倒拿着肚子不当回事,跑了大街又跑来宫里。奶姆闷了只管找她便是,反正太医也说了,多活动对孩子有好处。”
这边说着话,那边苏问昔由内侍引着就过来了。
两人笑着看过去,却见苏问昔脚步急促,带着喜意,快起来的时候竟有了蹦跳之意。
奶姆吓得站起身来:“快来两个人,扶她一把!”
立刻有两个宫女上前,一左一右将苏问昔扶住。
苏问昔简直是被人架住一样,再急不得,于是跟皇上就眉飞色舞地扬声道:“皇上,我和子规得了宝贝!”
这宫里向来规矩森严,内侍宫女循规蹈矩,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从来不敢有一丝的差错,即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像苏问昔现在的样子,扬声高喊,落在这阳光下的御花园里,像安静里忽然落下了一只扑楞跳跃的雀。
亭子外的内侍宫女一时大为紧张,面面相觑。虽然知道皇上奶姆对这位将军夫人多有偏爱,可现在这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