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子桑坐在边上听着她们讲话,手里头也拿着一小块东西绣着,间或插一两句,并不多说。
阿灵端着一木盆子衣服,从门口经过,往里头瞧了一眼后冷不丁的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赵嬷嬷在里头听见这动静也冷笑一声,道,“一起来的几个小丫头,我看着各个都算懂事老实,偏只她一个不知是个什么精怪,成日有一副样子可摆,”
“不懂事的哪儿都有,嬷嬷犯不着同她置气,”蔺子桑将那一小块布料从花绷子上取下来,铺陈展开在赵嬷嬷的面前,笑道,“嬷嬷帮我看看,配色可有什么不妥贴的地方?绣花我并不很精通,不过是从前我娘教了我一些,可自从她走了以后,我便也只能自己摸索,如今好了,”她的声音轻快,“有嬷嬷在,我总能问问你的,嬷嬷可别嫌我,”
赵嬷嬷有个女儿,算是将军府的家生子,不过前两年满了嫁人的年纪,赵嬷嬷求了季念文为孩子脱了奴籍,嫁给了外头的一个小生意人,家离将军府也并不远,在京都的主街上有一家小铺面,日子过的挺顺心。
她见蔺子桑说话舒心,平素又是个懂事老实的,脸上便展开了笑容,将什么阿灵阿呆的全都丢去了脑后,转而拿起蔺子桑手上的东西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阿灵将手上的木盆子重重的放在井边,然后从井里吊起一桶水慢慢的倒了进去。四月里的井水倒不算冰凉,她放了皂角,细细的揉搓起衣物来。
一边揉一边就红了眼睛。
来到这个世界转眼已经快三个月,可她到现在还只是个小丫头,在这冷冰冰的初春时节自己洗衣服。她既不甘愿过这样的生活,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脱离,心中又堵又恼
,更对似乎安于这样生活的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井底之蛙到底就是井底之蛙,连做个丫头都能做的欢声笑语。
算了,阿灵用衣袖拭去自己的泪珠子,她哪儿能和一群思想闭塞封建落后的古代人谈人权或者自由平等呢。
早木站在门边上打盹,靠着墙也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过去了一会儿他才听见,连忙放下门栓子将人迎了进来。
司信泓身后跟着阿文阿武,此刻见早木睡眼朦胧也没有多说什么。自从阿文阿武来了云山院,原本由早木每天跟前跟后的活计就全都交给了他们两个。
司信泓才从起居过来,这两天他每日早早出门,等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才回来。
他一回来,原本安逸的云山院便活络起来,丫头们放下手里的绣活,各自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蔺子桑从厨房里取了早上李厨娘准备的糕点,又新泡了热茶一起放在盘子里端到房里去。
司信泓背对着她正在柜子里翻找,找了一会儿没有找见,这才回过头来问她,“我那件水青色的袍子放去了哪里?”
蔺子桑想了想才将那件水青色的袍子记起来,“昨儿个送去浆洗,我看那衣服的袖扣上有一处针线坏了便拿去补了补,今儿个早上才补好,一时忘了拿回来了。”
司信泓点了点头,“快去取来,”
蔺子桑依言回去将这件袍子取了来交到司信泓的手上。司信泓反复看了看,却是有些疑惑,他笑道,“我倒是也记得这件衣服的袖扣似是有处坏了,可怎么现在补过了却找不见了?”
蔺子桑也笑起来,“小少爷不知女工里头的弯绕,修补衣服时最下乘的才能让人看出来,倘若将针线用的好了,那
是半点看不出来的,况且,这件衣服本也就是极好的,修补起来便更加容易了。”
司信泓这才露出了然的神情,他看向蔺子桑的目光带着赞许,“做的不错,”他顿了顿,然后转了话锋道,“一会儿用了午饭我还要出去一趟,到时候你跟着我去。”
至于去哪儿,这会儿司信泓并没有挑明。
自从来了云山院,蔺子桑倒是一次都没出过院子。这会儿虽然不知道司信泓要带着自己去哪儿,她心里却也还是有些雀跃。
要去的地方显然不是早上的武场,阿文阿武便被留在了院子里。司信泓只带了蔺子桑与早木,换上了那件水青色的袍子,轻轻巧巧的出了门。
因为早前便知道要出去,蔺子桑特意将头发重新梳了梳。她没有多少首饰,只用一根素色的簪子作为装点。又怕外头凉,便又添了一件厚些的外衣,水粉素净。
早木与她一排站着,侧眼看见她面色如玉,心头扑扑的跳了两下。他转头靠近了蔺子桑,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子桑,你可知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蔺子桑老实的摇了摇头,他们才出了云山院,身边还是厚实的院墙,前头不是树木便是花草,与短短的游廊放在一块隔出一小块景致来。
司信泓将手背在身后慢慢走着,脚步闲暇自在。
早木便又将头缩了回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司信泓的身后。
饶过这一处游廊,一堵厚实的院墙又慢慢的靠了过来。蔺子桑抬起头来,先看见了那院子前头站着的两个高大身影。他们穿的是和早木一样的小厮衣服,可是通身的凌人气度却是全然不同,更不说那块头也要大出不少了。她的视线往上移了移,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