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还记得,正月头一天,我去拿九垟山的华安寺上香,将头上的碧玉簪送给了一位平民丫头?”怜妃笑盈盈道,“后来因缘际会才知道,那丫头啊,竟是将军府里的,被放在外头的别院里养老虎,能养老虎的丫头,你想想,能是胆子小的吗?”
“将军府……?”皇帝的声音里顿时多了犹豫与不喜,“那地方,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的。”
“妾身明白,”怜妃柔声的说,“陛下心里对司将军的忌惮,我都明白,但那不过是个丫头,将军又怎会在意?且不说,就算是其他,臣子为皇家鞠躬尽瘁,那也是自然。”
皇帝心里的担忧被怜妃这么一说,少了八分,他猛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大笑道,“正好!朕也想看看司元对我到底还有几分恭敬。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怜妃起身,对皇帝柔顺的屈了屈膝,道,“陛下只管放心,妾身定当将这件事情办妥。”
嘴上是这么说,怜妃心里却也不对这件事情抱着完全的信心。司元显然是不喜自己将手腕施加到蔺子桑的手上的,这一点,已经值得怜妃反复的踌躇与犹豫。然而,这样的情绪到底还是片刻。
自己蜗居在这深宫之中,陪伴着一个蠢材,即便从一开始司元就从没向她许过任何承诺,她也曾经说服过自己远远看着便罢了。但是,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司元身边时,怜妃到底还是忍不了,放不下。她不能拥有的,起码也不能被卑微如同蔺子桑这样的人抢走。
翌日一大早,宫里就有宫人传出信儿来,说是有高人算卦,怜妃娘娘与秦阳侯府刚出生的一位小少爷是命定投缘的,又念及孩子还
小,不宜带出,是以怜妃娘娘愿意亲自到秦阳侯府一趟。
怜妃娘娘那是什么身份,老祖宗自然喜不自禁,她心里可没多少自个儿的儿子在皇帝面前真的讨喜不讨喜,她只顾着怜妃在皇帝身边是个十足的大红人了。
秦阳侯府早上就经了一遭乱,上上下下都在准备。司元懒得留在家里应付,自个儿骑了马去了京郊的军营。
老祖宗原先想怪罪,可后来转念一想,到底是男人,还需避着女客才好。
司信容小小的一团肉,本事贪睡的时候,今儿个却被一早弄醒等着怜妃娘娘过来,便有些不高兴,脾气大的很,对着他的乳母拳打脚踢。
季念文脸上端着笑意,与老祖宗慢声细语的说话,心里头却颇为犹豫,捉摸不透怜妃心里头到底揣着几个意思。
这位怜妃,入宫许久却无所出,虽然圣宠不断,然而到底有所缺憾。再说,那等什么高人算卦,也就是幸运这会儿算出来的结果是相合,倘若算出来一个相克,季念文光是这么想想后背就几乎要出了冷汗。
老祖宗与她道,“怜妃娘娘在宫里举足轻重,那些个妃子里头,真能与她比的,兴许皇后都算不上呢,贤妃也大抵是靠着母家,而她这样一个无所依仗的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定当不是个凡人今天的事情,是指着交好,你可别思虑太多。”
这可真是您思虑的太少!季念文无法直来直往的与老祖宗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自己咽下去,装作将她的说辞听进了耳朵里,将忧心放到了心里深处。
怜妃在宫人的搀扶下从马车上款款的走了下来。
她一抬眼,瞧见秦阳侯府门口站着小山似的一堆人,不由得先笑了起来,“老夫
人,怎么迎到了这里,天寒,该回屋里去才是,不知你们等了多久,我这心里倒是不好受了。”
老祖宗没成想怜妃是个脾气好的,原先预料着这么个狐媚长相的,又能在皇帝面前走的久的,定然不会是个随意能入口的包子,却没想到见了面是如今这番光景。
寒暄客气归一马,该有的礼节不可废。即便是秦阳侯府,怜妃过来照样是追星捧月,没有一个人怠慢的了他。
怜妃的视线在人堆里扫了一圈,看见两个容貌与司元有五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对他们的身份立刻有了了然。但是,显然她真正想要看见的人并不在这人堆里。怜妃收回视线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今日理应是休沐,将军竟不在府上?”
老祖宗笑道,“阿元一早就去了京郊的军营,说是有些事务待做。”
“将军不愧为家国栋梁,能将休沐的时间都拿出来为朝廷效力,”怜妃掩饰住自己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回去啊,我定当要与皇上说一说这事情,该赏。”
怜妃的态度柔和,说出来又都是让老祖宗顺心话,她不免有些许忘形,“这都是应该的,哪里能要什么赏赐,怜妃娘娘这般说,就有些生疏了。”
怜妃在心里头咋舌,三两句话,倘若不是念着自己面前是司元的母亲,她恐也没有兴致与老祖宗说下去。不知是从来没有经过什么不顺与坎坷,面前这位老妇说起话来,还带着不少的稚气。
相比较起来,就连一边偶尔说上一句话的季念文,都比老祖宗让怜妃觉得顺心。
等一众人浩浩荡荡的从外头进了内院,又到妙景院去看了司信容。司信容即将百天,模样又白又嫩,被包裹在一团深
色的棉布中,带着天真的可爱。
怜妃低下头,仔细的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