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吴林突然喊了一声,见成将军瞟了过来,才收了尾音,高不高低不低的,威慑力小了很多,但还是瞪着阿阮道:“你又不曾亲眼瞧见,缘何无端指控他人!”
“你只需回答本官问的话,别的多说无用,若都像你这般,指认全凭想象,还要本官作甚,还要王法作甚?”
他伸手虚空捞了捞,想起来不是在公堂上,没有惊堂木,改做大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本官且问你,你说你进城报信去了,才不曾留在死者身边,那是与谁报信去了?”
他目光撇向坐在肩舆上的后生小子,特地略过了姜绾,这小子虽然是跟着成将军来的,但看着情绪激动且泪流不止,问话也不定能好好回答,就先从他开始,拖一拖,罗家人指不定就赶到了。
“我。”
姜绾跨前一步站出来,吴林略微一怔,“还未问到你。”
“我说,她要报信的人,是我。”
姜绾不管吴林后头点了阿尧,反正前面他问的那人是她无疑,她上前替阿阮挡住吴林的目光,安抚地轻拍她胳膊两下,“阿阮,去子苓那边等我。”
“大人,您手中尸格,可是记录了尸身上有诸多大小划伤,却只有额上的伤血液略有凝固;多处骨折,却不在大关节处,而是没有规则地分布全身;一人只能死一次,却在额前和后脑都有致命伤!”
“大人可又派人下去查验过,五丈高的观景亭,人若是从这儿失足坠落,人大约会落在离山脚三尺左右的位置,而找到我娘的地方,比山脚还要斜往东南偏出近三尺,哪怕她长了翅膀飞出去,也断不会落在那个位置。”
“这么多疑点,大人也要说,她是失足?”
姜绾冷静地看着吴林,她说的这些,都是先前看着公冶安验看尸身,他未能全部记录,而她提醒他补充的。
吴林想必也没有认真看,被她反问一时答不上来,临时抓了尸格来看,上面果然都有写这些。
“本官自然是看到了,断案的时候自有参考,不过你一个女子,如何能看到这尸格的?”
“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吴林又看了一眼尸格,上头的确记载了这些,但却没有注明死者不是失足,他便放心地呵斥起来。
姜绾轻轻扯了扯嘴角,上面没写是否判定失足,她也看到了,但没提醒公冶安,这个莽撞的仵作新人,一紧张竟然真的忘了。
让他一个人来负责此案的尸身勘验,不得不说安排的人还真是想得周到,若非她今日赶到了,这张稀里糊涂的尸格别说定罪,连边都挨不着姜东春。
“大人问能说明什么?”
“尸身上有诸多大小划伤,却只有额上的伤血液略有凝固,说明她跌下山的过程中,被树枝山石划破的地方没能再有血液凝固的反应,她当时就已经死了。”
“多处骨折,却不在肢体大关节处,而是没有规则地分布全身,说明她跌下山的过程中,没有本能地用肢体护住自己,她当时就已经死了。”
“额前和后脑都有致命伤,额头的有凝血,脑后却没有,说明额头是她生气受的致命伤,脑后是跌下山后,撞击出来的,她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
姜绾直立于前,背脊中正,她每说一句,姜东春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她最后看向吴林,声音不大,却隐隐含着怒意和坚定,“所以大人,你还要问我她落地偏离三尺,说明了什么吗?”
吴林被她诘问得有些冒汗,偏偏因为成将军在场,不能发作把人请出慈光寺去,朝身边的人连连使眼色,属官赶紧拉来公冶安。
“你说,她说的那些……”
“回大人,的确属实,至于最后的落地点,属下去看过了,的确如这位姜姑娘所言,偏离东南三尺,乃是人非自己失足落下去,是被人扔下去所致,我师傅曾给我说过,这人从高处坠落,若是不小心失足,则……”
“好了!你下去。”
“你既有定论,在尸格上为何不写?”吴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公冶安一眼,这么个愣头愣脑的,是谁找来的。
“你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是仵作,怎会知晓这些,我看……”
“吴大人,我倒觉得她说得很清楚,你带来的这个年轻仵作,方才不也都承认了她所言非虚么。”
成将军旁听到现在,也看出一点端倪,这吴林,怕不是拿了姜姓门侯家中的好处,眼瞎耳聋成这样,“哼,你吴林三榜进士,当年也是个人物,如今怎么也变得这般没用了。”
吴林后背都要汗湿了,干笑道:“成将军说笑了,他一个无甚经验的仵作学徒,学不精也是有的、有的,本官自然要多思量几遍。”
“学徒?既然是学徒,那你派他来做什么。”
成将军冷哼一声,公冶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是没有如先前那边表明自己是奉命而来的,他的确疏漏了很多,是姜绾提醒他补上的。
他也不想站在吴林这一边,就自己一个人站在吴林和姜绾中间,低垂着头。
吴林只觉得越来越麻烦,罗家怎么还没来人,死的这个又是个什么人,怎的一个女儿就这般难缠。
姜绾见吴林每每要发作,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