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郴西营,姜绾与范一程回了医士营帐,江世珍自去跟成将军汇报此行诸事。
孟迟则一同留在医士营帐中,帮着刷洗药锅药罐。
范一程从来没见过孟迟主动上他们这儿来做这些,拿他同姜绾取笑,“姜姑娘,你可不知道他,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知道上山头或是了望台去测什么风,观什么云,还有看星星怎样来来去去。”
“连将军要找人,也得等他从高高的地方下来才见得着人,今天是见了鬼了么,竟来帮咱们洗药锅了。”
姜绾知道孟迟是来等她的,也端着一筐子没洗的药锅,一并去孟迟旁边蹲着涮。
叫范一程看了咋舌,“怎么今天个个都爱洗药锅?”
范一程不解,摇着头地回去鼓捣制药,姜绾见四下无人,才问孟迟,“在府衙,可看出哪里不同寻常?”
成将军既让孟迟跟着去,一定有其用处,或许还不经意间跟府衙里的探子接头了也未可知。
她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太少,虽然觉得吴林今日举动,怀疑她之外肯定还另有所图,但一时也猜不透。
孟迟嗯了一声,把手里的锅冲洗干净,抹布擦干手上的水,从怀里取了一颗蜡封的圆球出来。
“府衙中的探子托我送回来的。”
“嗯?什么时候拿到的,吴林不是派人跟着了么。”姜绾回忆,在府衙的时候,孟迟只有一次单独离开了,但吴林很快就让人跟了上去。
“当然不是那个时候,那就专门是让吴林叫人来跟,好叫他放心的,是出府衙的时候拿到的。”他笑笑,抛了抛蜡丸。
“这个给将军看过之后,就知道我想到的对不对了,你安心做事,等我出来再说。”
他说着起身,江世珍已从将军营帐中出来,他便接着走进去。
姜绾细想出府时的遇到的每个人,还是没找出来谁是郴西营在府衙中的探子,干脆不想了,继续待在营帐中做事。
不时有兵士来营帐取药,操练受了伤或是哪里碰着了,都是使的一种药。
营中的伤药效果极佳,是宿老出的方子,先前曹经虽特地来嘲讽一番,倒更显得它在外也为人熟知。
她跟着范一程一起制药,光是经过配制的过程,就知道这药名不虚传。
范一程对此很是得意,“咱们朝中其他将军的营地,也都用着咱们这伤药呢,这些攸关将士性命的药,师傅他从不藏方子。”
“不过有些营中只有略通医理的兵士充当大夫,并不能自己制药,他们的将军托人来讨药,我们将军也都会送去些。”
他言语间满是自豪,姜绾听了也觉得宿老可敬,难怪这药的用量这么大,范一程每日里做也做不完。
两人边把药材研磨成粉,边闲聊一二,范一程突然想起曹经,“那个死乞白赖嘴还臭的家伙,这会儿不知哪里去了,方才回来营里就没他的影,别躲懒去了。”
“可躲不着。”江世珍撩帘进来,把收回来的晾干药材连着竹笸一起放到桌子上,笑道,“全都叫师傅遣去后头悬崖壁上采药去了。”
范一程先是一愣,随即摸摸手脚打了个寒噤,见姜绾不太懂,特地给她解释,“咱们营背靠着的那座玉屏山,就跟它这名字一模一样,另一面那是如玉屏一般刀削似的,可有近六百丈高,等闲下不去人,偏就上头有不少珍稀好药材。”
“以往每次我们都是挨了罚,才被用绳索吊下去采药的,别说我了,就是江师兄下去那也要手脚俱软。他们头一次来就下去了,这会子指不定挂壁上鬼哭狼嚎呢。”
范一程说着憋不住笑出声来,“师傅也太狠心了。府衙的医官才来一头一日,就把人都吊下去悬着。”他嘴上说着宿老狠心,眼睛却笑得眯了起来。
江世珍也长舒口气,痛快道:“可不是,我听廖五他们几个说,用了最长的绳索,把人吊到半腰,崖上全都是哭声,吓惨了。”
“叫他们成日没事找事,还来咱们帐里聒噪。”
师兄弟二人越说越开怀,姜绾在旁仍旧想着府衙的事,心思没在曹经如何被吓破了胆子上,便没有过多的反应。
范一程觉着奇怪,胳膊肘撞了下她,“姜姑娘?”
“嗯?”
姜绾回过神,“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在想府衙的事呀,那事已经过去了,放心吧,吴大人让咱们验的毒不是都给他验了么。”
范一程宽慰她,江世珍也走过来拿了药杵一块儿捣药,“对啊,虽然他不找府衙的仵作验这事有些怪,但好歹咱们验完了。”
“但我觉得吴大人好似对这种毒并不惊奇,要知道这毒在西南才有的,郴州没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绾脑中灵光一闪,吴林的反应就如同她一般,她是早知答案。
他也是。
既然早已知晓,为何要多此一举,如果只是为了试探她,法子多的是,偏偏选让他们都到牢里去,效用也不大。
吴林又不是吴开,怎会行这样无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