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抬头看去,孟迟已经走到草庐外,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篮,小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嗅到孟迟的味道,草庐角落趴着的麻团最先站了起来,抖抖毛,朝他走去。
麻团经过孟荣旌身边的时候,他目中不禁流露出嫌恶之色,哼了一声,“这是你养的那只狗?不识人的东西养也养不熟。”
麻团扭头就朝他吠了两声,把孟荣旌激怒了,“看好你的狗,咬了你表舅爷还不够,这是要连我也咬上一口?”
麻团被他突然暴怒的呵斥下了一跳,正要龇牙,被孟迟招到身边,摸着它的背把它安抚下来,“狗识人比人识人清楚,你问心无愧何必怕它。”
父子两之间一下就剑拔弩张起来,姜绾担忧地朝孟迟望去,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朝她望了过来,示意她安心。
两人目光交汇,孟迟手中提着的食盒落入孟荣旌眼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自己儿子,“原来你真的在这山上住下了。”
“前几日你三叔公他们回来与我说起,我还替你分辨,想你或许也是来此求医,有求于人便不愿他们添乱才出言不逊,但你拿着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可有什么要与我解释的?”孟荣旌面上多了几分严肃,略扭转头诘问道。
孟迟今日穿着便服,手中的篮子里装着饭菜,长了眼睛的都瞧得出来,他就是来送饭的,且还是刚刚从屋里随便披了件衣裳就出来了,听到他父亲盘问,有些觉得好笑。
这许久了他并未差人找过他,这时却关心他是否在山上送饭,问他有无解释?
他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没有。”孟迟把篮子给了后面的小玥,让她把吃食送进草庐去,他站在孟荣旌身后,不冷不热道,“你来做什么,三叔公他们没把话给你说明白么。”
他分明让他们带话,让孟荣旌少来溪台山烦人。
孟荣旌对孟迟的态度很不满意,本想出言训斥,但顾忌着面前坐着的姜绾忍住了。
他看得出来,孟迟和这个姑娘颇有些渊源,又指望她出手给星阑治眼睛,若此时当着她的面和孟迟闹翻,就怕难请得动人。
孟荣旌按捺下中的火气,不接他刚才的话,“你母亲在家很是担心你,你在外头既然安然无事,应当早些给家里去信。”
“呵。”
提到担心,孟迟不禁齿冷,又觉着可笑,孟星阑的母亲会担心他?担心他在外头没有如期死了干净吗。
“还有你和岚双的事,是不是也该给我个说法?她一个姑娘家从家里跑出来,你既遇上了,缘何不给家里说一声,你姑母如何担心你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么,再说星阑,他毕竟是你弟弟……”
孟荣旌却似不知他为何冷笑一般,继续絮絮叨叨地往下说,略略带过了孟迟和孟岚双,就把话题往孟星阑身上转。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转向了姜绾,不给孟迟机会阻拦,顺势就把这个不情之请说了出来。
“姜姑娘,星阑那孩子总归是孟迟的弟弟,他如今伤了眼睛,还请姑娘伸以援手,救他一救。”
“于孟家人而言,失去了眼睛就等同于失去了一切,这辈子就废了。”
孟荣旌两鬓斑白,眼角微润,眸光中含着星星点点,颓下的肩头一瞬间就从凛然威严的孟家族长变成了一个苍老的、为子忧心的慈祥老父,前后差别巨大令人望之动容。
若不是因着见过孟迟躺在无人的山洞中濒死的模样,又无孟家人先前上山胡闹,姜绾或许真会信了,答应了他。
“姜姑娘若能医好我儿星阑的眼睛,孟家上下感激不尽。”
孟荣旌说完,孟迟的脸已经黑了大半,他就站在这里,他父亲还要当做孟星阑什么事也没有做过么,他是如何能当着他的面,说出他总归是弟弟这样的话,什么弟弟,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
姜绾很快发现孟迟脸色不对,孟荣旌也不知是真察觉不到,还是根本没把孟迟这个儿子放在心上,说起孟星阑时满目慈爱与担忧,到后面干脆不再往孟迟那儿多看一眼。
姜绾刚想出言拒绝,孟迟走上来阻了她开口,他定定盯着孟荣旌,“好得很,你说他总归是我弟弟,你可知他这个弟弟都做过些什么?”
不等孟荣旌回答,他继续道:“我与他同出行山观测,他回去了我没有,他说我死了,你可有细问过我是如何死的,又可有派人去将尸骨寻回?”
他在那冰冷而安静的地方躺着,初时当真觉着这样鲁莽的手法着实可笑,只要父亲派人来将尸骨寻回,就知他绝无可能是失足跌落,他只要坚持等到有人来,就能让孟星阑隐瞒的事尽人皆知。
他是真的等了一日又一日。
“人说孟氏族长雄才远略,你觉着以我的轻功,失足跌落这个死法,可笑不可笑?”孟迟嘴角含着讥诮,目光依旧紧盯着孟荣旌。
孟荣旌目光微微躲闪,很快又镇定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大儿子,不想继续与他说这些,“我们现在说的是星阑眼睛的事,你莫要扯这些,这些事你要真的想算想计较,可以随我回岳州,开祠堂、请族老宗亲都随你。”
他长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星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