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官府把盲童送来,他们在溪台山草庐住着,许多来这儿求诊的人都知道了山上收留了这些可怜孩子的事儿。
有心善的人家可怜这些孩子,偶尔给带些吃的,还有乡绅家中宽裕,想要积善行德,有意选几个乖顺伶俐的带回家去抚养的,姜绾全都回绝了。
她给这些失了眼的孩子们都说了,在溪台山认认真真学一门识草药、辨草药、制草药的本事,哪怕看不见,日后也能靠这个挣口饭吃,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就能活着。
许是因着她救过他们,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听,再有人来问这些孩子要不要跟着走,竟全都是摇头的。
姜绾待在溪台山的日子,就会匀出来半日的时间,耐心地带着他们用鼻子细细嗅草药的味道、用手指慢慢抚草药的触感,闻出差别了,摸出不同了,才开始讲解每种药材的如何不靠眼睛来辨认,需要如何炮制,又都有些什么效用。
这些孩子们都十分懂事且珍惜这个机会,爱听她细说草药与草药的不同,每次都认认真真地跟着她学。
每每此时,所有这些孩子当中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孟文元也会在一旁蹲着听,他仍旧不开口说话,但姜绾说过的每一种药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不授课的时候,还会跟着小玥一起跑进山里,找到姜绾说过的草药就拿回来放在她草庐里的桌子上。
待新的竹屋搭好了,挑了个晴朗干爽的好日子,陈秀兰和阿阮领着着十几个孩子从草庐转移到溪山东面的平地去。
孟文元也跟着从草庐搬到了新的竹屋处安置。
所有的孩子中,只有他一个还能看见,他跑去和药农借了一个板车,把其他人的草席和铺盖都放在上面,非要自己推着走,阿阮和陈秀兰要帮忙也不答应,东西也不算重就由着他去了。
药农在田间用的板车不大,他们的东西全都放在上面,堆得高高的,孟文元为着不让东西倒下来,推得慢,等送到新竹屋的院子里,正好碰上姜绾和孟迟在院子里搭几个晾药材用的竹架子,见着孟文元大汗淋漓地来回跑,孟迟叫住他,“文元,岚双说你最近好了些,每日功课别拉了。”
孟文元听见了,丢下板车,转身就跑,陈秀兰和阿阮收拾好了屋子里头,出来见着东西不见人,都奇了,“文元方才不是在这儿么?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姜绾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孟文元跑走的方向,记得孟迟说过孟文元先前在孟家,是个好苗子,在山上修养了这几日,她早就看出他如今身体没什么毛病,不开口说话纯粹就是他不愿意。
“文元这孩子,每次提这个就跑。”孟迟无奈摇头。
“随他吧,急不来。”姜绾知道这是心病,劝孟迟不要心急,“先进去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
她拉着他进竹屋。
竹屋里,吴娘子早已经置办好了枕头被褥以及换洗的衣物,还细心地在每件衣裳上用凸绣绣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让他们用手摸就能找到自己的衣裳。
吴娘子还给每个孩子都备了覆面遮眼的巾子,白日的时候绑上,来溪台山的人见着了便不会发出被吓到的惊呼,孩子们也能心中好受些。
竹屋按着东西厢房并堂屋的布置,大小差不多并排搭了三间,但为了方便他们行动,特地没有从中分隔开来,而是打通成了一个大屋子,睡觉的地方在两边,吃饭的地方在中间。
屋里布置十分简单,除了睡觉的床和吃饭的桌子,再加几排放置衣物的架子就没有其他了。
因为东西少而简单,陈秀兰和阿阮很快就帮着收拾妥当了,正挨个教这些盲童如何找到自己睡觉的地方和放着换洗衣物的地方。
就连床和架子上都让木工刻上字,方便他们用手触摸着寻找到自己的东西。
屋里屋外全都不设门槛和阶梯,进出都是平地,屋子外面是一个平整的大院子,换了地方后,姜绾就在这里教他们如何分辨药材、切药和捣药。
孟迟看了只不言语,姜绾问他怎么看,“可是还有哪里不妥当的?”
孟迟不说话,被问得多了只好道:“哪里还有不妥当的,连门槛和台阶你都替他们想到了。”
他指了指自己,因着安排这些盲童,溪台山上下忙活了好些日子,他都没什么单独能跟姜绾待一块儿的机会,在这么下去,他都觉着她要跟他生疏了。
“哪日有空了,也替我把个脉。”
“哪里不舒服?”姜绾略有些吃惊,每天都没听着他说哪里不好,抓了他的手来当场就要把脉。
她扣着他的手腕,几个呼吸下来指尖下的脉象从平稳到急速,她手指停留的地方也渐渐有些发热,姜绾猛一抬头,就见着孟迟低头看她,眼里渐生炽灼。
她抛了他的手走了,他追上来不依不饶,“如何,可要服药?”
姜绾被他缠得好笑,迅速开了药方子,“莲子煲个清心汤,无事多喝些。”
两人玩笑,陈秀兰和阿阮路过只当没看到,低头速速走过,小玥拉着跑走的孟文元又回来,蹲着从竹篱笆的镂空里往院子里看,“我阿姐和孟大哥可要好着,孟大哥会做许多好吃的饭菜,平日还会给我带糖糕吃,文元哥哥,你日后下山了还回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