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是在郴西营和使团进了宣城之后,才从头到尾听完了孟迟给她细说邵州那头的事,以及使团这次突发状况的所有经过。
这些时日,果然再不见安王露面,入宣城的路上也是成骏雄和永王领的队,听孟迟说,永王八百里急递把参安王的奏折送回了京,安王不得不先行回去面圣,找办法撇清自己,彻底顾不上这头了。
再次听到陈映真反水的前前后后,姜绾揉了揉额角,她也有些摸不透这姑娘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一时站在她这边,一时又跳到对面去,当真像陈邵君猜测的那样,这是个只管对自己有没有好处、不管什么敌人朋友的主么?
对待陈映真,她一直当做是互相交换各取所需,陈家的事解决之后就敬而远之,这次事关陈映真的部分,她甚至不知如何给姜尧去说明。
除了这个,便是听到安王很可能原本打算一入宣城就把她关进宣城府衙的大牢,她眉心拧成了一团疙瘩,眼底也渐渐涌上凉意,她原以为查清缘由将其摆出来就能脱身,没想到对手想的是不管有没有结果先把她羁押了再说。
这次还真托了邵州那边的福,拿了安王的七寸,若不然他不定会这么痛快的收手。
如此越发让姜绾确定了她决心要做的事,必须得做。
她随着大队入宣城,落脚宣城驿馆,立即就到了陈邵君的信。
因着她上一次是托人给他捎的信,鸽子没放出去,他给她的信也转了个弯儿捎到了宣城的陈家商行,由宣城离驿站最近的掌柜打听到西北使团入城后,亲自送上门的。
这一路郴西营带着使团走不快,所以她比信到得还晚,拿到信的同时,也收到了陈家商行送来驿馆的各式各样的衣物干粮,还有供路上烦闷时打发时间的玩物一大箱。
里头话本子、棋具、焚香和各式各样的把件归放整齐填满了整口箱子,当真是吃喝玩乐都备齐全了,那掌柜的听闻是身带芙蕖鸾雀腰牌的主,哪敢怠慢,这些都不用陈邵君吩咐,一应都是按最好的来准备,送来的时候说得好听,让她旧物换新,好除去路途风尘疲惫,好周身清爽地继续赶路。
这要真带上路,她日子瞧着比永王过得还舒坦,那多少有些过于高调了。
姜绾只是面上微微露出不妥神色,那掌柜立即捕捉到了,问她,“可是这些都不合姜姑娘心意?”
“明日我再换一批过来。”
姜绾忙摆手说不必了,“就这些吧,有劳了。”
东西不留下,在宣城几日怕不是日日都有东西送上门,她倒成了整个使团最风头的那个。
掌柜恭恭敬敬留下话,宣城往后的路,陈家的商行遍地都有买卖,她若要捎信或是缺了支使的人,可以凭腰牌到任何带着陈家徽记的铺子去,东家已经交代过,看到这枚腰牌与看到他本人无异。
姜绾没细听,反正无大事她也不会去陈家商行干扰他们做买卖,要捎信首选鸽子,次选驿站递铺。
掌柜的走后,姜绾总算清闲地看信了。
陈邵君洋洋洒洒写了足足二十来张纸,好些事她听孟迟说过了,便重点挑提到买卖二字的来看,看到他写了为肃国通商买卖做的准备,给雪域紫芝想的来历故事以及雪山那边返回的头一次消息,说是她给的匣子里的土撒上雪山山巅了,竟真的渐渐冒了些苗子头出来。
这些也算是好的进展好的消息,但她最想知道的还没看见,姜绾迅速翻到最后,才终于在末尾找到一行话,他说——
但凭君意,愿随不怠。
八个字,比之整封信连百分之七八都占不到,但姜绾反复看了之后,心中的石头落稳了。
又多了一个助力,她提笔正要复信,把初步的计划和打算详细说说,丰元七来叩门。
“姜姐姐。”
姜绾的门没关,他喊了她一声并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叩了门之后在外头站着,忍不住看她在做什么。
姜绾放下笔,招手让他进来坐,问他何事,“今日才入驿馆,营里可还忙得过来?”
丰元七迈过门槛进屋,在姜绾对面站定,看见她在写信就转到另一头稍远些的圆桌子前坐下,有些犹豫地开口问她:“姜姐姐,先前你说的,要找人做事的事,可还作数的?”
他当时可兴奋过头了,下了值立即就找李长安帮忙把信送回峄城去了,还央了李大哥用了他能使得动的最快的日行十驿,考虑到小五子不识字,他是画的画儿,怕他没有复信的铜钱,又捎了银子。
今儿就收到了小五子的回复,也是画的画儿,小五子的画除了他别个也看不懂,跟道士画符似的,小五子在上头说现下比先前又多了十来号人,过百了,姜绾会不会嫌太多了?
这么多人吃和住开销可大着呢,丰元七不能确定了,所以立即来问姜绾了。
“没事,有多少人都算上,你让他召集好了先领着,不许再行偷抢之事,派个人上溪台山去,找陈秀兰。”
这是姜绾今日得到的又一个好消息,她在腰间摸了摸,摸了一个络子给了丰元七,这是陈秀兰和阿阮给她打的,箱笼里放了十来条。
她身边也没其他能代表自己的,陈秀兰和阿阮认得自己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