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现代美食类博主,让宋辞在晚上卖宵夜,其实比让她卖早食来的更加得心应手。 因为早上来光顾的食客多半紧赶着去做事,来东街只不过是填饱肚子,讲究的是朴素实惠,物美价廉。想在他们身上赚钱,靠的是薄利多销。 宋辞凭借那些面条打响了名号,若继续经营下去,至少还能红火鼎盛个三五年。后续大家伙儿即便不感觉新鲜了,也能仗着名气稳住跟脚,像东街其他蒸饼摊汤饼摊那样,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可她穿到这里,从一开始就不是想来当普罗大众凑活过日子的。 她有着新时代女性的思维,超前的经营头脑,厨艺卓绝,熟练掌握各种美食的做法,甚至还有超脱现实的系统给她撑腰……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她又怎会空乏一身才学,放任自流? 宋辞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转型的念头,无奈当时的处境比较特殊,她刚得到钱婆婆的收留,两人关系尚且生涩,东街的摊位费也是婆婆帮忙垫付的,彼时生意大好,她怎么敢贸然提出无理要求…… 现如今被事件一步步往前推着,为了避祸,她与钱婆婆商议并得到许可后,将清晨时段的摊位退掉,折合成同等天数,另续了点银子凑齐一个月,盘下晚时最好的地段。 看似重头来过,但其实宋辞内心却是高兴的。 在她眼里,早食不好做。 哪怕后世的食物种类繁多,等分到主食区,无非就那么几种,或米或面,翻来覆去都跳不出五谷杂粮的圈子。 而且这个朝代许多谷物及原料还没传入进来,使得本不富裕的品类雪上加霜…… 相比之下夜宵就不同了,可甜可咸,可荤可素。 能夜晚出来觅食消遣的人,手里定不缺银子,远较那些从早上做工考学的食客手里赚银子要容易的多。 宋辞在麻纸上匆匆记了两下,握着毛笔托腮,暗自思忖。 “姐姐想什么呢?”润弟在旁看了看纸上,又看了看宋辞,小心翼翼地轻声发问。 他与这周遭的村民一样,都没念过书,所以也不会觉得她的简体和阿拉伯数字奇怪,只当文化人念书写字就该是那样子的。 宋辞抽回神,见墨痕干了,气定神闲合上账本,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口中答道:“在想今晚第一次出夜摊,要卖些什么好。” “这还用想吗?现在油泼面那么火!之前的炸酱面也毫不逊色,每天供不应求!”润弟难以理解地摊摊手:“为什么放着这些不去做,要另选新的呢?” 她将笔倚上砚台的边缘:“这两种销量固然火爆,却不完全适合做宵夜。” “若是人家半夜饿了还好,尚能点碗面填填肚子。可要是人家不饿,只是想给嘴巴找点消遣呢?咱们摊位岂不就无法招待这样的食客了?” 以润弟的生长环境与生活方式,他皱着张小脸对此表示疑惑:“会有人吃饱了,还花银子出来给嘴巴找消遣吗?” 隔壁人家过得本分,无论长幼,从不错花一分钱,所以他们不会明白外出用饭之人的那种心态。 早食尚且如此,超出三餐之外的宵夜就更不用提了,只觉得那钱花的太没有必要,世上应该没人那么傻。 同理,她的夜食摊位生意大抵也不会太好。 润弟的小脑袋瓜里此刻充满担忧。 万一入了夜后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那该怎么办?阿辞姐的摊位无人光顾,最后赔的血本无归,她……不会哭吧?! 咫尺相对的宋辞并不知晓他的古怪想法,答得轻柔,音色甜软而清澈:“别担心,会有的。” “早在几个月前,摊位还没开起来时,我特意去东街观察过,发现晚时不仅有客人,而且还不少呢!” 本朝不设宵禁,入了夜便有守城卫上街巡视,维持治安。冬春两季为申时末,夏秋则延到酉时许,每隔一个时辰换一班岗,周全的护佑着百姓们的安危。 也正因一派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的景象,大家都将心揣进肚子里,民间入夜后才别有一番滋味。 放天灯的,打铁花的,画糖人儿的……游湖观景,丝竹管弦,琴乐词赋,脂粉香风……真可谓光怪陆离,华辉溢彩。 至于口腹之欲,提起来反倒是里面最平庸寻常的一种,既不够风雅,也不太烧钱。 早在摊位开张前夕,做筹备工作的那阶段,宋辞晚时也去东街闲逛过,买了糖画,买了很原始的山楂雪球,还有蒸梨盅。其余见他们也有卖面条和蒸饺的,因为她不感兴趣,所以便没有品尝。 除了这些日常小吃,其余略豪气一点的,像炙羊肉等,主要供应的是些喝酒谈天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