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之夜,西丘天子脚下漫天霓色,火树银花。整片天空被各式焰火充斥满,从民宅到宫城层层递进,尤属皇家的最为奢丽华贵。 反观北境,坊间放爆竹的比比皆是,升腾到空中的焰火却寥寥无几。 所以最受人瞩目的,独有遐州清晖镇的这一角。 今夜的焰火得来不易,乃是萧让尘命人从逖州分匀而来。 他记得少时同父亲征伐,路过逖州,那里设有一处专门供应军队的武备司,除了打铁铸枪,还提炼火药。 当年抵达逖州修整,正好恰逢年关,发现这武备司在制火弩之余,也会制些焰火,不售卖只拿来自己观赏。 放眼整个北境,普通百姓就算想买都找不到门路。 萧让尘听说她想看焰火之后,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赶去,足足跑了小半天,才带回一些。 可想而知他的用心,与她的幸运。 “快看这个!”宋辞围着他的氅衣,稚嫩娇俏的小脸仰着,被华彩照亮:“后边的也好看!哇!好漂亮呀!” 佳人在侧,萧让尘心中又哪里装得下焰火…… 目所能及的璀璨,此刻都不及她来的耀眼。 陆行川所赠予的大红大绿襦裙被换下,改穿他为其挑选的鹅黄白杏花对襟半臂,袖子领口前襟等都做了双排走线絮绒的装点,为少女平添几分娇柔俏丽。 不得不说,虽然萧让尘平日里喜穿暗色,但在为她挑选衣物上,审美都很在线。 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正处最青葱曼妙的年纪,款式配色既不能过于端束,老气横秋,也不能风尘艳俗,坏了少女的灵气。 嫩鹅黄衬上柔软细腻的脸蛋,神情雀跃而欢脱,满是他求而不得的鲜活,让人心驰神往。 她就像绝境中的一道曙光,照耀他,点亮他,驱走沉积不散的阴霾,指引谷底的人伸出手掌,试图去握住那缕光,逃离深渊…… 筋骨分明的手缓缓向前,仅咫尺之遥,便要触碰到她。 忽然,宋辞转过头,欢欣的笑容凝在脸上:“你干嘛?” “……”萧让尘语塞片刻,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你脸上有一块脏东西。” 指腹蜻蜓点水地在她脸颊上扫过,佯装弹走灰尘,实则空留滑顺的致命触感,心神不宁。 宋辞问他:“你不喜欢焰火吗?” 他缄默摇摇头。 是啊,清心寡欲断情绝爱的人,怎会对焰火产生什么兴趣? 从头到尾能让他动情的,只有她而已。 “摇头是什么意思?”宋辞疑惑:“不喜欢?还是,不是不喜欢?” 萧让尘顾左右而言他:“焰火转瞬即逝,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了。” 她听得懂话中的意味,终于肯从他身上拔下眼神,重新看回半空中那一幅尽情挥洒的画迹。 事实上宋辞对焰火并没有她说的那样热衷。 在古代焰火为权利的象征,只有少数人上人才有权利赏玩。 但在现代,烟花根本算不上稀奇之物,年节期间或允许燃放的游玩园区,各形各色比比皆是。即便是号称烟花之王的八尺玉,宋辞亦是在现场亲眼观赏过的。 她只是顺应每个传统节日的习俗与心情,例如端午中秋要吃粽子和月饼,元宵节吃元宵汤圆……自然,过年时就要放烟花爆竹吃年夜饭,阖家团圆。 人总是会在岁月的流逝中失去童趣,面对任何欢庆节日,都不及小时候那般充满期待。 宋辞现代的原生家庭美满和乐,所以才养得她不挫不馁,积极明朗的个性。 她热爱仪式感。不是虚假形式主义的那种,而是在适宜的阶段做适宜的事,并享受其中的乐趣。 今夜的焰火,便是如此。 须臾过后,不远处噼里啪啦腾空的声响终于归于沉寂。 一场焰火盛宴宣告结束。 “呼……”她长舒一口气:“好痛快!” “唯独有点可惜,没有轮到自己亲手燃放。” 他沉了沉眸,下意识直抒内心的想法:“大冷的天,即然能安静的看,何必去费那个力气?” 依他所想,这折胶堕指的气候里,与其冻得哆哆嗦嗦,一边手忙脚乱地燃放,闪避中顾不及抬头观赏……一来二去把自己累得半死,优雅尽失,焰火又没看得尽兴,得不偿失。 可听她这么说,他破天荒学会了自我反思,觉得是不是无形当中忽略了她的感受。 于是独断专行不由分说了那么多年的萧让尘,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