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道:
“可惜无酒,不然真当为你浮一大白!”
薛蟠终于得了夸奖,顿时得意洋洋,
听了冯一博的话,又眼睛一亮,附和道:
“对对对!就是浮一大白的意思!我去和姨父说!”
见他竟真的起身,冯一博连忙拦住,道:
“别别别!还是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倒不是怕薛蟠抢了宝玉风头,而是怕薛蟠在一众清客前丢了脸去。
这边,贾政正笑着道:
“‘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还须偏于水题为称。”
他本来不想参与,但平日他最推崇欧阳修。
听到“有亭翼然”,竟也来了兴致。
说着贾政只沉吟了一下,便有了灵感,道:
“依我拙裁,欧阳公句,‘泻于两峰之间’,竟用他这一个‘泻’字。”
清客们立刻附和:
“是极,是极。”
“竟是‘泻玉’二字妙。”
贾政心中也难免得意,在那拈须而笑。
忽地想起宝玉还没说,便又叫宝玉也拟一个来。
这时宝玉若重拟个差不多的,或者干脆不说都行。
可惜他遗传了贾政不会看脸色的天赋,闻言便摇头道:
“老爷方才所说已是,但如今追究了去,似乎当日欧阳公题酿泉用一泻字则妥,今日此泉也用泻字,似乎不妥。”
宝玉无意识踩了贾政一脚,接着又踏出第二脚,道:
“况此处既为省亲别墅,亦当依应制之体,用此等字,亦似粗陋不雅,求再拟蕴藉含蓄者。”
贾政一听宝玉不说他的,却先否定了自己,顿时心中不满。
但此时这么多人在,他自然不好发作。
甚至不能看向宝玉,免得忍不住发火。
他先看向诸清客,才能面色如常,笑道:
“诸公听此论何如?方才众人编新,你说不如述古。”
说到这里,他已转向宝玉,语气么带上了不满,道:
“如今我们述古,你又说粗陋不妥。”
说到这里,似乎发现自己心中不满有些外漏,不由顿了一下,才道:
“你且说你的吧。”
宝玉却没听出贾政不满,还满心期待的道:
“用‘泻玉’二字,则不若‘沁芳’二字,岂不新雅?”
说完就等着贾政夸奖。
没想到,贾政只拈须点头,却不言语。
众人也有会错了意的,只以为贾政等着他们来捧。
纷纷称赞:
“这二字新雅至极!”
“果真才情高绝!”
“世兄人中龙凤也!”
贾政心中不满无处发泄,便又问宝玉,道:
“匾上二字容易,再作一副七言对来。”
宝玉早在园子里玩了几回,各处都知晓大概。
因此往这边来时,就已经开始盘算。
此时听闻贾政问起,便四顾一望,口中念道:
“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贾政听了,竟也挑不出毛病。
只能点头微笑。
这边还在走流程,薛蟠却感觉十分腻味。
当然,不是他听不惯那些清客溜须拍马。
而是听不得这些诗词。
薛蟠听了宝玉的“沁芳”,就在后面小声对身边几人嘟囔道:
“沁芳一说就绕嘴,哪有我的大白好记?”
听他这么说,冯一博都有些无语。
不由先白他一眼,才感慨道:
“看到条小路,人说‘曲径通幽’,你只会说路好歪。”
“看到个亭子,人说‘有亭翼然’,你只会说凉亭白。”
听了对比,薛蟠不由挠挠头,有些羞惭。
冯一博轻叹一声,又道:
“文龙兄,原本读书时候都还不觉得什么。”
“可今日听了你取的名字,却让人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
说到此,顿了顿,意有所指道:
“真是当浮一大白啊!”
冯一博绕了一个弯子,才说了出来。
说的是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这件事“当浮一大白”。
可薛蟠却只听懂了“当浮一大白”。
以为冯一博最后还是夸他一句,便叹道:
“可惜现在无酒。”
冯一博一听,就知道刚才白说了,只能叹了口气,道:
“有文龙兄在侧,宝玉兄弟真是人中龙凤啊。”
薛蟠没懂的,薛蝌都懂了。
这时也一脸无奈的附和道:
“确实,读书的重要性,在大哥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哈哈哈!”
说完倒是和冯一博相视一笑。
俩人竟在其他人的对比下,生出几分知己之感来。
薛蟠没听懂冯一博的话,却听懂薛蝌的意思,立刻带着不服问道:
“一博兄弟,虽然你读书多,但你这话我就不愿听了。”
冯一博以为他生气了,正想着如何处置。
这时却听薛蟠先道:“难道是我不想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