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就连李自归都没想到那位对人温和有礼的柳夫人会在隔天便死于非命。
世事难预料。
一行人从风月客栈赶到打捞出尸体的拱桥边时,柳夫人的尸体已经被府衙的捕快们从冰冷的河水里打捞出来了。
她的肌肤雪白,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河水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额边乌黑的发丝都贴在了面颊上。
她穿戴整齐,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再加上她是死在这种地方,距离时府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是他杀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是有人约了柳夫人到这里来,两人或许是发生了争执,亦或许对方早就有谋害柳夫人的心思,所以趁其不备将她在桥上推入了河水里。
李自归看着柳夫人冰冷的尸体,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她如何身亡的可能性。
时三早已闻讯赶来,跪在尸体旁泣不成声。
时府里的下人们也没想到府中能在短短的两天之内死了两条人命,而且一人是府里的少爷,一人是府里的二夫人,都不是他们这些下人们可以相提并论的人物。
寇甲就站在时三旁边不远处,但是他并未如其他人一样搀扶着时三并且对他加以安慰,反倒是和李自归一样紧紧盯着柳夫人的尸体。
李自归注意到寇甲的时候,看到他面色紧绷握紧双拳,看样子是在努力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浪潮。
江湖人见到死人不会和普通人一样大惊小怪,但是寇甲本就面庞消瘦像只瘦猴,紧绷着整张脸庞的时候,难免让人觉得凶神恶煞。
寇甲很快也注意到了李自归朝着自己投过来的视线,他转头望去,两人四目相对,却没人先开口说话。
他们本来就不熟。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很多,人群里很快就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时步的死可能是个意外,但是柳夫人绝不可能是自己失足从桥上落水的。
年轻的妾室突然身亡,总会让人浮想联翩。
时三悲痛欲绝,接连两天丧失两位亲人,身体和心灵都承受不住,痛哭之时忽然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时府的下人连忙扶住时三正欲倒下的身体,一个个张罗着快去找大夫。
李自归就是大夫,至少他在白雾山这十年里趁着闲暇时光读读医书,再与施无常论论医理,他的医术是要比大部分大夫都要强的。
“只是悲伤过度晕过去了而已,你们把你们老爷带回家去好好休息吧,柳夫人的尸体仵作还得进一步检验才行。”
李自归检查了时三的身体状况,随后对着时府的家丁嘱咐道。
“什么时候才能去衙门领回二夫人的尸身?”
寇甲忽然在此时开口,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李自归想了想,又看了看柳夫人躺在冰冷地面上表情安详的尸体,虽然他并非衙门里的人,但也大概知道仵作对柳夫人的尸体做全面检查大概需要多久。
“午后便可来府衙领尸体。”
李自归回了一句,忽然在时家众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是当日和时步一同去洛风场观看西域驯兽表演的少女。
李自归朝着蔡顺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派人拦住了正欲离开的女孩。
女孩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官差拦下,她抬头看着面前的两名捕快,眼神闪烁的同时表情也显得有些惊恐。
“姑娘别害怕,我是看到你当日跟时步一同在洛风场观看了驯兽表演,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当日和时步表现得那般亲密,你应该对时家也比较熟悉吧。”
李自归语气温和朝着女孩开口,后者听他这么说,又看了看身旁的其他人,略微迟疑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会如实相告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去时家讲吧。”
李自归回了一句,旋即冲着蔡顺摇了摇头。
若是带着这姑娘去了府衙,那她感受到的压力便太大了,如今毕竟没有半点她是犯人的证据,所以没必要如此对待这么一个年轻少女。
蔡顺明白了李自归的意思,让捕快们暂且将柳夫人的尸体带回府衙交由仵作验尸,自己则跟李自归和冷红楼一起朝着时府的方向而去。
“可怜那个叫时美的姑娘,她并非时三的亲生骨肉,本就是柳夫人嫁过来时带着的女儿,如今亲生母亲一死,她在那个家里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路上,蔡顺跟身旁的两人提起了昨日在时府中见到的小女孩。
他虽然做事认真一丝不苟,本质上也是有血有肉的好男儿,自然也会对他人的不幸遭遇产生共情。
“是啊。”
李自归随口应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定格在前方不远处的寇甲身上,那是个身材枯瘦的男人,恐怕比他身上的肉还要少。
李自归总觉得寇甲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具体要让他往哪方面问,他还没想好,也不知道寇甲会不会说。
“李玄鹤,那位柳夫人是被人杀害的还是自己跳河的?”
冷红楼偏头对着李自归发问,后者只是轻轻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