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双眼含泪亦含恨:“太后身体不行了,早年被先帝的废后和玉厄夫人折辱伤了身子,之后又为了夺回皇权,劳心劳神与摄政王周旋,根子已然受损严重,陛下又搞了这一出,怕是撑不过这几日了。”
说着,她跪下叩首不止,哀求道:“陛下,看在血脉一场的份上,求您放过废帝,让她走得安心一些吧,奴婢求您了,奴婢求您了。”
朱宜修面无表情,清冷道:“朕放过废帝,谁让放过朕?孩儿高烧不治而死,朕恨他一辈子,至死都不原谅。”
“陛下……”
竹息还要再求。
朱宜修眸光如利箭般射来:“你再求情,朕连大周皇陵都不让她朱成璧进去,让你忠心一辈子的主子变成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
竹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只能无奈退了下去。
王朝颠覆,江山易主。
专属于皇太后的颐宁宫,依旧金碧辉煌,壮丽巍峨。
可这样的华丽,对于权势尽失、已成亡国废后的朱成璧来说,却是更深重的讽刺与煎熬。
朱宜修步履轻松地走进去。
朱成璧坐在宝座上,梳着皇后、太后专属的凌云髻,身上的凤袍一如往昔般尊贵耀眼,头发却花白得厉害,脸上也布满了皱纹,看着比之前老了二十岁不止。
她面容平静,声音嘶哑干涩:“你来了。”
朱宜修静静嗯了一声。
朱成璧眼皮抬起:“女皇日理万机,政务繁忙,竟能抽空来看望哀家这个将死之人,真真是我老婆子的福气。”
朱宜修微微一笑:“好歹是亲姑侄,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总要来送您一程。”
“好一个血浓于水!”
朱成璧嗤笑一声,双眸似冷电般劈来,仿佛要将朱宜修劈碎。
她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宜修迎上她的目光,冷笑道:“姑母是聪明人,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吗?因为我恨你儿子,恨朱柔则,恨每一个对不起我的人。”
这话一出,朱成璧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时间如流水,一点一点流逝而去。
朱成璧深吸一口气,眼中恨意如火:“我承认,凌儿对你有亏欠,可你又不能这样对他,一夜夫妻百夜恩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朱宜修笑了:“姑母从隆庆帝一朝杀出重围,击败扳倒皇后,掀翻宠妃,一步步扶着玄凌坐上九五之位,自己母凭子贵成为皇太后,应该比我更清楚‘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这句话,我也想安分守己,我也想做个贤妻良母,可谁让你儿子不做人,非要逼我上绝路,能有今日,只能怪他自己。”
说到这里,她目光如鹰隼般瞪着朱成璧:“我恨玄凌,恨朱柔则,恨朱成玺,恨陶氏,同时对你……也是恨之入骨……”
朱成璧愕然,如掏心挖肺般,暴凸双眼瞪着朱宜修:“为什么?要不是我,你能进宫吗?能成为凌儿的贵妃吗?你有什么脸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