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踏着矮阶,来到老可汗身边跪下。
像是所有的女奴一样,执起桌上的烈酒,壶口向下,眼见这酒就要倒入老可汗面前的杯中。
杯口却忽然附上了一只粗糙的满是皱纹,还带着斑点的手。
云锦没抬头,只是维持着倒酒的动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还是不愿降?”
云锦没说话,算是默认。
初次见到老可汗时,他便提出了条件,只要她愿献出紫荆关布防图。
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紫荆关的防御工事,是她带着将士们一点一点建构起来的,一旦紫荆关失守,北漠铁蹄踏足大殷,生灵涂炭。
“很好,本汗敬佩你的骨气。”老可汗挪开了手。
清冽的酒落入荡入杯底,缓缓便倒满了一杯。
老可汗端起酒盏,忽然抬手掐住了云锦的脖子,躲过酒壶,将一壶烈酒尽数灌倒了云锦口中。
烈酒猛然入喉,呛得云锦几乎窒息,偏生喉间的手不断收紧。
她以为自己这一次怕要死了,老可汗却猛然甩手,将她一把甩了出去。
大量的新鲜空气混着辛辣的酒水一同涌入,云锦狼狈的咳嗽着,屈辱在这一刻被以极其深刻的方式无限的放大。
再次传出来的声音浸透着威严与独属于掌权者的狠辣。
“既然不知好歹,活该受苦。”
“传本汗令,今日草原宴,勇士斗武,我草原最英勇的儿郎,便可得到这位将军。”
“云锦,本汗等着你亲自向我投降。”
老可汗下的命令,就像是猛兽的兽口终于被打开,众人对视一眼,看向云锦的目光全然只剩下了单纯的恶与贪婪。
云锦的视线扫过那一张张嘴脸,心底里却忽然笑了。
北漠三十二部,心中各怀鬼胎,蠢蠢欲动,要不是有老可汗镇着,各部的厮杀早就开始了。
而她要的,正是这些,北漠并非铁板一块,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人信任她,一点一点,自相残杀。
在场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开始摩拳擦掌。
巴图王子却在这时站起来,对老可汗行礼道:“父汗,既是彩头,是不是该好好装扮一番,才显得隆重啊。”
巴图平日里就是个喜好狎妓弄趣之人,此刻他这样说,众人只是了然般,哈哈大笑,丝毫没有人怀疑巴图藏了别的心思。
老可汗欣然答应。
巴图大手一挥,“南春,过来。”
“奴在,奴在。”
“你带着她好生打扮一番,这般狼狈成什么样子,真是扫兴。”
巴图刻意加深了后半句,南春心领神会,连连应着是,便带着云锦下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刚进了一处帐房,云锦便敏锐的察觉到了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那人十分警惕,自她出来就开始跟着,离得远远的,生怕她发现。
一路走来,巡防的士兵也的确比往日少了。
云锦抬手摸了摸仍发疼的脖子,进了帐房便一个趔趄,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南春吓一跳,忙跑到她身边,“将军,你没事儿吧?”
“你可别吓我啊。”
云锦单膝跪地,虚弱的对她摆了摆手,“南春,今日……我们真的能逃脱?”
南春眸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没能逃过云锦的眼睛。
“将,将军这样问,我,我也没法确定一定能成功,只是,只是这次机会错过了,往后便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南春心虚的咕哝着,不敢看云锦。
云锦心中凉凉一笑,她给过南春两次机会,可她还是不打算告诉她。
对这个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她早已仁至义尽。
“身不由己吗。”
云锦喃喃一声,借着南春扶着她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
“南春,我给过你机会了。”
女子的声音已然冰冷,看向南春的眼神完全与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南春微微瞪大眸子,却再没了开口的机会。
云锦抬手定了南春的身,迅速在屋里翻找起来。
这一番寻找之下,当真当她找到了两套浣衣女的衣衫和手牌。
为自己和南春换了衣衫,云锦拔下南春头上的发簪,在大帐的另一侧割开了一道口子,背着南春悄悄的离开。
她并没去河边,一来一回,非要被抓个现行。
沿路躲开为数不多巡视的士兵,出去时却弄出了声响,那在帐外监视之人迅速反应过来,握着刀追过来时,正看到云锦的衣角消失。
暗侍心中一急,来不及回报,当即追了过来。
却没想到正中云锦下怀。
云锦将南春扔在了地上,正对着小树林的方向,那暗侍倒是警惕,看到她在自己视线中后,便没再靠近了。
云锦也不急,拍了拍手,搬来石头对准南春的脑袋便要往下砸。
暗侍都惊呆了,想也没想就窜了出来,倒不是为了救南春,而是因为此番没了南春,便没人能证明云锦想逃,他是二王子身边的暗侍,只负责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