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叔死了?”
刚回到家,宋青山还没来得及放下背篓,就听见宋江河语气凝重地告诉他们,说刘麻子今天突然死了。
宋江河点头:“对,下午的事儿。刘小翠哭哭啼啼跑来我们家,跟我说她这两天没办法来我们家干活,我一问才知道麻子叔死了。”
说着,他长叹一声,只觉得想不通:“你说这人好端端的,咋就突然死了呢?麻子叔前些日子受了伤,这段时间不都在家养伤吗?而且刘小翠也说麻子叔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周葭月和宋青山对视一眼,道:“我们去看看吧。对了,麻子叔死了,这办丧事我们要随礼吧?是待会儿去的时候就随礼,还是等明天再随?”
宋青山道:“明天吧,明天才是正席。”
人死事大,虽说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但谁家要是办丧事,同村人或多或少都会随点礼,而主人家也会招待一顿正席,哪怕吃得简单,那也是礼数。
交代宋江河把背篓里的菜和石花籽归纳好,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这会儿已经天黑了,但好在广袤的苍穹上悬挂着一轮弯月,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不用打火把也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两人一路来到刘麻子家,还没走到屋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杨氏和刘小翠的哭声,以及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来到院门口,两人见到本就不算宽敞的院子里,此时站着不少人,整个院子显得格外拥挤逼仄。
“青山,葭月,你们俩来啦。”人群中,胡婶子一眼看见二人,忙冲两人招了招手。
待走到胡婶子旁边,周葭月问道:“胡婶子,这到底咋回事?麻子叔咋突然就没了?”
她心里有个大致的猜测,但没有亲眼所见,她也不确定。
胡婶子叹气道:“可不就是突然就没了。你说这刘麻子虽然好吃懒做了些,但到底是个大活人啊,说没了就没了,留下杨氏和刘小翠这孤儿寡母的,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虽说村里人都知道杨氏是个嘴碎的,喜欢说人闲话,但都是一个村的,见着这样的事,都会忍不住感到惋惜。
“我也是傍晚快天黑了,从山上摘了小灯笼回来才听说这事儿,这不,在家随便吃了两口饭就来了。”胡婶子继续道,“我听说,刘麻子死的时候,就跟中邪了似的,浑身抽搐,脸上还在苦笑呢,牙齿咬得死死的,那身子绷得直直的,拱起来跟座桥似的。”
抽搐、苦笑面容、牙关紧闭、角弓反张,这不正是破伤风的典型症状?
在全身疼痛和痉挛之下,声门的痉挛引起呼吸道梗阻从而导致猝死。
周葭月有些唏嘘。
还真是破伤风。
自那日刘麻子被杨氏砍伤已经好几天了,她虽叮嘱过杨氏和刘小翠要多加留意刘麻子的情况,但谁曾想,人还是没了。
不过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若真患上破伤风,即便她在场,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胡婶子朝着周围看了看,而后凑到周葭月跟前小声道:“你也知道杨氏她们家是村里最穷的,如今刘麻子死了,连给他办丧事的钱都拿不出来,我听说杨氏找村长打算卖地呢。”
“办丧事的钱都没有?”周葭月有些惊讶,“我记得杨婶子常到石桥那边卖小灯笼啊,赚了也有一百多文吧。”
“一百多文连买口棺材都不够。”胡婶子叹气,“就算村里大家体谅他们家穷,不去讲究明天正席的排场有多好,但不管怎么说,这办席多少也得花些钱吧?这不,杨氏能想到的就只有卖地了。”
周葭月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突然想到宋青山的爹娘都是早早就去世了,而以宋老太那偏心程度,也不知道他爹娘的丧事是如何办的。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宋青山。
宋青山心中不解,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周葭月摇摇头,把这份疑惑压了下去,不去提及他的伤心事。
两人在院子里跟胡婶子说了会儿话,又走到堂屋门口看了看。
堂屋里,刘麻子躺在一张木板上,被放在靠右边墙的地上,杨氏和刘小翠守在他的面前,埋头啜泣着。
偶尔有人上前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对于此刻的母女俩而言,都是无济于事。
周葭月想了想,也走过去跟杨氏说了几句客套话。
杨氏扯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地说道:“青山媳妇,小翠这两天恐怕不能去你家干活了,不过你放心,答应了给你家做一个月的工,那就一天也不会少。”
周葭月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事儿,忙道:“杨婶子,这事儿不急,先把麻子叔的丧事办完再说。”
“谢谢你,青山媳妇。”
“杨婶子,你和小翠也要多保重身子,节哀顺变。”
说了几句话后,她便起身出了堂屋,跟着宋青山一起回家。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月光下的乡间小路。
周葭月说道:“青山,左右咱们都要买地,不如跟杨婶子买?”
宋青山道:“行,整个白云村,除了咱们要买地,恐怕也没人愿意花钱买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