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他正要回答,突然,头上多了一顶毛毡帽。
抬起头时,正好对上苏蔓溪笑盈盈的眼睛。
“殿下别嫌弃,帽子是我娘给我做的,虽然不好看,却胜在暖和。”
说着,还很贴心地帮他整了整帽子上的绒毛。
顾景灏愣在原地,等回过神的时候,苏蔓溪早已没了影,他抬手正要取了帽子,却有些难舍帽子里的热意,于是只能冷着脸,继续戴着这顶胭脂色的毛绒毡帽。
“姑娘!你慢点跑,小心扭了脚!”
不远处,苏家的丫鬟正追着苏蔓溪唠叨,看着那道娇小却灵动的身影,顾景灏难得有些感慨,这样一个女子,似乎生来就该像鸿雁周游四方,而不是被窄小宅院束缚脚步,成为笼中的家雀儿。
当然,苏蔓溪也用实力证明,她绝非寻常女子。
不过一日的功夫,灾民们的情形已经好了许多,赈灾之后的空闲时候,苏蔓溪就趴在矮树墩上涂涂画画,时不时地跑到附近用脚步丈量距离。
“苏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景灏的余光里一直有个她,见苏蔓溪忙活了大半天一直笔耕不辍,终于忍不住开口搭话。
苏蔓溪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献宝似的将图纸送到了顾景灏手上。
“殿下,时间紧,我只能简单地画了一点。”
接过来一瞧,每一张糙宣纸上都画着沟渠和屋舍的草稿,其上密密麻麻地标注了尺寸方位,连建材多少都一应俱全。
顾景灏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图纸,良久,他抬起头,正色看向苏蔓溪。
“苏姑娘竟还通晓这些?”
苏蔓溪擦了擦袖子上的墨水,闻言勾唇一笑:“我们做商人的,总得多长点见识,才好左右逢源不是?”
闻言,顾景灏点了点头:“你很厉害。”
身为太子,他不屑也不需要恭维任何人,这一句“厉害”已经是很高的赞赏。
苏蔓溪闻言眉眼一弯,从善如流地朝他做了一揖:“多谢殿下。”
她其实有些意外——这位太子殿下性子虽冷淡,却不是不讲理的主儿,对商贾出身的她非但没有看不起,反而不吝赞美……
这么想着,苏蔓溪心里越发安稳,看来她为苏家选的这个靠山还真没有选错!
两人各怀心思,同在一把伞下。
不久后,灾民们多数都拿到了救济的粮食,苏蔓溪松了口气,微欠身,打算送顾景灏上马车歇息。
就在这时,一群半大的少年人突然从巷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小把狗尾巴草,似乎准备向他们道谢。
苏蔓溪正要迎过去,突然,余光瞥见一道银光。
不对!
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太晚,暮色昏黑,她竟没看清那少年人脸上狰狞的恨意,也没来得及阻止对方从怀里摸出的那把刀尖森冷的匕首。
此时此刻,刀尖直往顾景灏心口而去!
“殿下当心!!”
来不及细想,苏蔓溪下意识地作出反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牢牢地护在了顾景灏跟前,左肩猛地袭来一阵剧痛。
一低头,匕首已经没入骨肉,殷红的血止不住地喷涌了出来。
下一刻,她似乎落到了一个人怀中,一双手慌乱地捧住了她的脸。
“苏蔓溪!!”
好像是是太子在叫她。
苏蔓溪只觉汩汩的鲜血从伤口处不住涌出,濒死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攀至全身,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将死的那一刻。
“撑住!你不许死!”
耳边有人在说话,苏蔓溪勉力扯出几丝笑意,吃力地抓住了顾景灏的衣袖:“殿,殿下。”
失血过多,视线已经有些晦暗难明,依稀看见顾景灏低下头来,侧耳贴近她的脸。
“还好,伤的不是你……”苏蔓溪咽了口血沫,险些倒不过气来,“不然,不然……”
话没说完,苏蔓溪就已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了太子殿下难得失态的咆哮声。
“来人!!来人!找医官!!”
就像踟蹰在一条永远看不见尽头的暗河里,苏蔓溪漫无目的,踽踽而行,其间偶尔听到两句焦急的呼喊,还有交错在耳边时轻时重的脚步声。
再醒来的已经是两天之后,暮色昏沉时,苏蔓溪眼睫微动,终于从噩梦中抽离。
“姑娘!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吓坏莺儿了!”刚睁眼,小丫鬟哭天抢地的嚎叫声就撞进了耳朵。
苏蔓溪虚弱地抬手摸了把她的脑袋,扭头看向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左肩。
“姑娘,那天袭击你们的那群人是炎城造反的暴民,他们痛恨苛捐杂税,厌恶贪官污吏,竟不分青红皂白将怒气撒在您和殿下身上!”莺儿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眼泪仍流个不停,“医官说了,这匕首险些伤了要害,亏是姑娘平日经常强身健体,否则都撑不到疗伤,还多亏了——”
“什么?”苏蔓溪刚要追问,就看见莺儿急急忙忙从床边站起,行了一礼。
“殿下安好。”
话音刚落,门口站着的顾景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