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沉,飞雪席卷,扑向紧闭的坤宁宫。
一个圆脸小太监看了一眼坤宁宫的主殿:“这皇后怕是要换人了吧?”
另外一个瘦高小太监知道的多点:“可不?听说废后和封后的圣旨已经写好了,就等着陛下去江南接回人了。”
圆脸小太监忍不住看了一眼坤宁宫。
真惨呀。
这位娘娘他们只见过一面,极和善的人,可是再和善又如何?谁让她父兄通敌叛国呢?三代功勋的叶家,除了她,九族全被屠了。
而且,新后的靠山一倒,陛下便下令去接他的心上人去了,那位林家小姐,不仅才华出众,美貌更是江左第一,皇后拿什么比呢?
两个小太监还想说什么,突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两个人立马闭了嘴,低眉顺眼的跪了下去。
大总管赵顺德拿着圣旨,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捧着书册,紧随于后。
紧闭的宫门被旁边的侍卫拉开,尘埃涌了出来。
赵顺德迈步进去,手中的拂尘一扫,看向了站在尘埃中那笔直站立的消瘦少女。
“娘娘。”赵顺德略略弯了弯腰,“这是陛下让我送来的东西,若是你选择答应,那么以后,你就还是陛下的枕边人,虽然皇后之位不再有,但是有四妃之位,依然可享荣华。”
右边的小太监捧着书册,上前。
叶皖宁嘴角扯出一丝淡漠的笑意,伸手拿起折子,打开。
“并肩王叶绍,享先皇恩泽,居功自傲,揽数十万士兵军饷以图一人之私,通敌数十年,损江山社稷甚也。”
“永冠侯叶胥,并肩王之子,欺男霸女,在长渊一战中卖国求荣,使大周五万英豪困死长渊,凌迟不足以泄民之恨。”
“其女叶皖宁愿指证父兄之恶,大义灭亲,以表其赤诚护国之心。”
字字如刀,戳入叶皖宁的眼底。
她想起父亲那件穿了三十年的衣服,想起父亲那总是驮着粮食去送给老兵的老马,想起阿兄那刻着“精忠卫国”的长枪,想起他那件被无数次戳穿的盔甲……
她拿起那折子,狠狠地一撕!
“居功自傲?!我父亲这数十年来,杀敌无数,当年为了护百里长风,被贼寇用大石击于腿骨,断裂剧痛,然而每次拜见长跪于前,可有一丝怨言?”
“一人之私?我叶家三代功勋,老宅仅有几位老仆守着,多年不曾添一新衣!父亲省吃俭用,每次回来,便挨个看护老兵,你们谁人做过这些事?!”
“欺男霸女?!我阿兄十一岁便奔赴边关,苦寒之地,一心报国,何有男可欺,有女可霸?!”
“卖国求荣?!我阿兄二十三岁,边关十二年,饮过匈奴的血,挑过单于的头,当一城王公贵族弃城而去的时候,只有他带着三千兵马死守城池,还是我从死人堆里将他刨出来,你说,他求了什么荣?!”
她从未有过如此悲愤之时,满纸荒唐在她手下成为碎片,然而却拼凑不起满门忠良之心。
赵顺德看了看碎片,垂下了头:“看来,娘娘是不想选这一条路了。”
叶皖宁冷冷一笑:“路?!我倒要问问,百里长风想要我选什么路?他居然说得出我父兄通敌卖国的事!”
她说着,手一伸,一把抽出发髻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咙。
她要去找百里长风要个说法!
她用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逼得赵顺德他们不得不后退。
她一步步走向勤政殿。
她要找百里长风问个清楚,这些证据,哪儿来的!
她要要一个真相!
她飞奔向承乾宫!
承乾宫外面,叶皖宁刚刚向前踏入一步,突然间,“咻”的一声,破空之声传来。
心口一把冰凉的痛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那一支箭。
她被射杀于承乾宫外,她至死,也没有求得一个真相。
“小姐,小姐!”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伸出手轻轻的推动者床上的女孩。
皖宁睁开了眼。
周嬷嬷的用帕子擦着她额头上的冷汗:“小姐,又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她又梦到前世了。
皖宁坐着缓了一会儿,才回到了现实。
她现在不是并肩王的女儿叶皖宁,而是重生成了海商孤女叶皖宁,来京都寻求自己母族的庇护。
周嬷嬷服侍服侍皖宁穿好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骄横的声音。
“出来!谁是叶皖宁!”
皖宁走出去,看到院子里一个八岁样子的男孩,眉目飞扬,正气呼呼的在外面。
皖宁眉眼弯弯:“是怀钰哥哥吗?”
陆怀钰呆了一刹。
六七岁的女孩站在桃花树下,脸色比桃花还粉嫩,长长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似的又浓又密,眼眸宛如一汪春水里嵌着两颗黑珍珠,又柔又亮,只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他听说他娘亲把自己喜欢的听风院给了新来的表妹住,很是生气,气呼呼过来要让她不准住在这儿的。
可是,可是没人告诉过他,这个表妹,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好看呀……即便是小孩子,也是有爱美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