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停顿,语调逐渐变得柔和,“躲避片刻。”
他在躲避与林纭之间的尴尬,同时也在躲避邓氏的期盼与压力。
慕姝瑶未再追问,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书案旁,埋头于繁复的账本之中。
不多时,管家刘福匆匆前来,禀报两名手艺高超的裁缝师傅已经如约而至,并递上一份详尽的采买与雇佣费用清单。
慕姝瑶审慎地审视每一项支出,确保无误后,方才授权刘福办理后续事务。
但在刘福即将离去之时,她又特意叮嘱:“若那二百两银钱有余,便均分给府中的仆役们,权当是为二少夫人的喜事增添一份吉祥。”
刘福心中明了银两必然有剩,笑容满面地躬身答道:“多谢世子妃恩赐。”
在无人注意的瞬间,萧宴的视线悄然落在慕姝瑶的身上,目光复杂而难以捉摸。
直至刘福退出,萧宴才低沉地开口:“依我所知,你与慕清晚历来不合,此次她有孕在身,你居然比她本人还要显得愉悦。”
他怎会知晓,慕姝瑶对慕清晚腹中胎儿寄予的深切期盼,那是超越个人情感的希冀与祝福,她比任何人都渴望那新生命能平安降临。
慕姝瑶抬头,迎上萧宴的目光,淡然笑道:“家中即将迎来新成员,我怎会不欢喜?纵然与清晚自幼不合,但骨肉相连之情难以割舍,更何况如今我们同为一家。她的喜事,自然也是我的喜悦。”
她的语气真挚,不含半点虚伪,令萧宴找不出一丝破绽。
见她重新沉浸于账务之中,萧宴不禁轻声问道:“难道你从未想过拥有自己的孩子吗?”
闻言,慕姝瑶的手指在账页上微微一顿,抬眸凝望着萧宴。
他半倚在椅背上,姿态优雅中透露出一种淡然的慵懒,深邃的双眸中流转着复杂难解的情绪。
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是他人穷极一生也无法效仿的。
慕姝瑶一时有些失神,旋即轻笑一声,低下头,语调平和地道:“子女之事,终归天命。我从不强求,若有缘,那便是我与孩子的不解之缘。”
她一贯如此,对世事洞若观火,淡然处之,即便是最为困扰人心之事,在她看来似乎也轻若鸿毛。
萧宴心中忽觉一阵莫名的空落,他竟暗暗希望听到慕姝瑶诉说对孩子的渴求。
室内一片寂静,萧宴静静凝视着慕姝瑶,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直至门外传来如月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世子妃,楚姨娘询问世子是否在此,她似有急事。”
如月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萧宴却只是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的纷扰全无兴趣。
慕姝瑶轻轻起身,推开房门,压低了声音回应:“世子确实于此,只是目前尚无心回归。你回去告诉楚姑娘,这两日请勿再来打扰世子。”
言语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如月心底如明镜般清澈,清晰地映照出世子那难以平息的愤懑情绪,虽然如此,她的面容却依然显露出一抹为难与困惑。
这份微妙的情感交织,仿佛春日里的一抹轻云,遮掩了晴空却也预示着雨后的清新。
慕姝瑶目光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轻易捕捉到如月心中微末的波动。
“你回去转告她吧,世子已经掌握了有关她父亲的信息。若她能安静几日,她父亲遗留的赌债,王府自会设法摆平。”
她的话语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然而,假若她不遵从,那么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份沉重的债务,只能由她自行筹谋了。”
言毕,慕姝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已有成算。
此时此刻,袁家赌坊之事,再也无需遮遮掩掩,如同被揭开的疤痕,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借此机会,让林纭得以暂时休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如月似乎仍未从信息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楚姑娘的父亲?我印象中,楚姑娘应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怎会有提及父亲一说?”
她疑惑地追问,眉宇间尽是不解。
慕姝瑶淡然一笑,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些事情,你直接告知楚姑娘便是,她心中自有计较。”
话语中含着某种深意,让如月不再多言,只得起身,准备将这令人费解的消息带回给林纭。
林纭闻此言,犹如遭雷击,全身一震,呆立当场。
慕姝瑶与萧宴竟已掌握此事,这让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错愕。
更令她惊讶的是,楚壮再次陷入赌债的泥潭。
“他曾对我立誓,再也不碰赌博!竟又一次违背!”
记忆中的那次援助,犹如昨日重现,林纭心中悔恨交加。
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插手,哪怕一分一毫也不该给予,以免肥了那群贪婪的赌坊!
正当林纭欲派遣如月前去探查详情,脑海里转念一想,既然慕姝瑶与萧宴已介入其中,自己再做多余之举,实属画蛇添足。
何不将这一切托付给他们,放手让其解决?
林纭深知,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