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筋疲力尽的许澜一回到锦澄院,便瞧见了正凉亭吹风,同样心力交瘁的江云初。
两人望着彼此,皆努力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怎样了?”江云初向许澜伸出了手。
许澜走到身边,十指相扣握住了对方,他坐了下来,也学着江云初的样子,仰面迎上了西北方向吹来的凉风。
顺着风,他的声音很累,也很小。
“府外大皇子安排的人,已经全部走了,我找到如今在宫中当值的旧部,打听了下侯爷在宫里的处境,似乎……”
他多看了江云初两眼,努力想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不会引起恐慌的词。
“不太好。”
许久,他才艰难说出这三个字。
心头的巨石,因这短短一句话,又下坠了几分压得更重了些。江云初闭上了眼:“白夫人,也不大好。”
许澜一进二门,便听说了内院发生的事。“大夫怎么说?”他问。
“孩子虽然保下来了,但白夫人身子实在太虚弱,大夫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着,江云初想到了许令玙离开那日的叮嘱,眼中不受控地,涌出一阵酸意。
“我以为我能护住他们的孩子,也能护住全府安危。”
泪充盈了她的眼眶,但她死死憋住,无论如何,都不肯认输将泪落下。
“一定还能做些什么,一定的……”
她偏过头,将脸埋进许澜的臂间,努力呼吸空气中让她安定的乌木香,可泪也在这瞬间,毫无顾忌涌了出来。
许澜轻拍着江云初,也抬头藏起了他眼中的焦虑:“皇位之争,你我平民无权无势,能做的本就少。”
“你我平民……”江云初低喃着许澜说过的话,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或许,还有一条路!”
面对江云初眼中那永远无法被熄灭的,倔强的火光,许澜一时有些震惊。
江云初瞧许澜这模样,以为是他不信,于是信誓旦旦道:“偌大侯府,上千口人,绝不该给大姑娘这任性行为背锅,既然大皇子如今在宫中无法得见,那我就去找大皇妃说个明白!”
许澜却道:“但这个时间,你去找大皇妃,很危险。”
“你要阻我?”江云初皱眉,从许澜的臂弯中抽身而出。
“我知道你绝对普通内宅女子。”许澜叹息一声,又将江云初搂进怀中,“你说过,我们是伙伴,是战友,要将后背放心交给对方,我又怎会阻你?”
“我会顺利回来,不会像大姑娘那样,成为大皇子的人质。”也许是平民,但绝非无权无势,江云初想,于是她更加用力地,回应了许澜的拥抱。
而江云初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许澜被夜色覆盖的眸子,也比以往更加坚定。
“我保证,大皇子府会恭恭敬敬将你送回,绕是你一根头发丝,也绝不敢碰。”
翌日一早,江云初出门后不久,特意叫停了马车。
她在月盈耳边低语了几句:“明白吗?”
“夫人,我明白了。”月盈含泪,笃定道。
“去吧。”
江云初吩咐完,月盈笃定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小跑进了一旁的小巷,身影顿时消失在弯绕的尽头。
随即,马车以更快的速度,直往大皇子府而去。
本以为如今形势要见大皇妃,定不会太简单,但江云初没想到,堂中未等太久,便见有嬷嬷走到跟前:“十三夫人,大皇妃有请。”
她毫不犹豫跟上嬷嬷的脚步,饶是二门在她身后,动静极大地当面关上,她也挺直了腰杆,直勾勾看着前方,脚步坚定而去。
大皇妃是在花园空旷中,安排的这次会面。
江云初瞧了瞧四周高墙,她敏锐嗅到藏匿其中的众多护卫。
倒也不怪大皇妃草木皆兵。
毕竟她暗卫身份京中皆知,谁也说不清,她会不会借着会面,反将大皇妃挟持要挟。
江云初重新收起了目光,装作根本不知大皇妃暗中安排,冲着眼前那一身华服的女人,缓缓跪了下去:“请大皇妃安。”
大皇妃却没有让江云初平身的意思。
她居高临下,瞧着江云初伏低的头顶,却莫名问:“十三夫人对本宫寻人精心制作的《江湾缘》可还满意?”
江云初低垂着头:“多谢大皇妃青睐,妾身受宠若惊。”
“呵。”大皇妃一声冷笑,声音也愈发冷峻,“那十三夫人好大排面,戏看得满意,由此贵女圈名声大噪,好处也拿得手软,却一点没想起本宫的好,竟上赶着去亲近别家?”
面对大皇妃的质问,江云初丝毫不慌。
“殿下,您得透过现象看本质。和亲王府的宴会,侯府的确却过几次,但您看平时侯府来往密切的,首辅大人郑府、国公府孙家,姻亲白家与公爵府,他们是谁的人,殿下您应该比我清楚。”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皇妃警惕问。
江云初抬起了头,毫不畏惧看向大皇妃:“侯府同他们交往,便也与他们是同样的意思。忠勇侯府,会坚定地支持大皇子继位,绝无二心。”
噗嗤。
大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