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添喜,大夫人却不在,二夫人面上的喜色遮掩不住,热情地招呼客人,逢人就说我家嫂子不在,我要招呼好贵客。
赴宴的夫人们心里都有个小九九,二夫人再三声明,明里暗里昭示着大夫人不满,连面都不肯露了。
夫人们交头接耳,暗地里都在谈论大房的夫人善妒。
周氏面皮抽动了几下,捂着十一娘的耳朵匆匆走了。
满月宴后三日,大夫人闻氏就领着裴司回来了。
裴司照旧在院子里住下,翌日入学,他是第一个到的,温言闻讯而至。
“大哥哥,你回来。”温言兴奋,看向青叶,拉着青叶走开了。
拉出学堂后,温言着急地问青叶:“大夫怎么说?”
青叶说道:“我们这回去了一座高山上,那里有不少人与郎君一般的病,也算是对症下药,大夫说,不会根除的,只能在发病的时候镇定一二。”
这种病埋在骨子里,跟着一辈子的。
“我们见到了许多和郎君一般的病人,有男有女,他们看过许多大夫,没有一个好结果。有人更是家破人亡,生了孩子还会遗传。”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温言的头顶上,生了孩子还会遗传……
前一世,她每回与裴司床榻结束后,都会有婢女送来一碗避子汤。
她以为是裴司不愿要她的孩子,是裴司觉得她不配。
她从未想过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温言吞了吞口水,脸色苍白,青叶耷拉着脑袋,一蹶不振,“十一娘,主子也知道这件事的,夫人也知道。”
主子一辈子都不可以有孩子,大房香火会断的。
青叶说完,角落里陷入一片沉寂。
“唉,和你说什么,你又不会懂。”青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十一娘还小,怎么会懂这么深奥的问题。
温言沉默,她在想前一世的事情。
疯子裴司一生无子!
温言抿唇,漆黑的眼眸看向学堂门口,隔着墙壁,她似乎看到了一墙之外的裴司。
裴司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她问:“大伯母会嫌弃大哥哥吗?”
青叶说道;“大夫人听到后,许久没有说话,回来的路上也没有言语,我不知道她的想法。”
学堂里的学生陆续来了,七郎跳着走来,“十一娘。”
温言转过身子,朝着七郎笑了笑,“走,我们进去了。”
七郎拉着十一娘的手,悄悄告诉她:“我得了个宝贝,是个蛐蛐,极为厉害。”
温言睨他一眼:“我告诉三哥哥。”
“我娘都知道,没说什么,她最近可高兴了。”七郎不屑一顾,“你真古板,不会玩儿。”
温言皱眉,大房生了女儿,又给大夫人难看,二夫人可不得使劲高兴。
温言没空搭理不懂事的七郎,忧心忡忡地走到裴司身边,低低唤了一声:“大哥哥。”
“坐下。”裴司附和一声,也没有抬头。
温言没动,感觉裴司的背上压了无数座大山,压得他瘦削的身子怎么都直不起来。
温言坐下,如往常般拿起自己的书,拼命想要让自己忘记这些,忘记属于裴司的不公平,忘记这个世界对裴司有多么残忍。
看着书本上的字,她恍惚其神,想起前世的一夜间,她与裴司就寝,来了一波刺客。
刺客大骂裴司:“奸相误国,害忠良杀良臣,不得好死,我今日就要为死去的良臣们取你的性命。”
裴司轻轻一笑,俊秀的五官上漾着平静的笑容,如同谪仙,偏偏眼中的阴狠又似恶魔。
他朝刺客动了动手指,“取我的性命太难了,老天都取不走,你算什么东西。”
那句‘老天都取不走’,她以为是裴司的自狂之语,如今看来,真有其事。
温言做了一回差生,夫子说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懂。
裴司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他才九岁呢,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被人告知自己成了一个废物。
温言闷闷不乐,而裴司如无事人一般,继续读书,不懂之处问先生,他因病的缘故,落后三郎许多。
裴司的刻苦,落入温言的眼中,她明白疯子裴司为何无所不能,是因为他自小就比其他人更加刻苦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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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一日比一日冷,五爷裴知谦怜惜女儿,不让她去学堂了。
“我想去的,在家里无趣。”温言巴巴地望着外面的雪花,“九姐姐也会去的,阿爹,我不会生病的。”
周氏在一旁做针线,闻言说道:“别去了,今日十二娘抓周,我答应你二伯母要去看看的。”
“答应二伯母?为何答应二伯母?”温言翻了个白眼,那是大房的事情,要说话也是大伯母说话,二夫人掺和什么。
裴知谦听后皱眉,道:“二嫂跟着掺和,你就别掺和了,大嫂在,颜面上过不去,别去了。”
大房添了个女儿后,养到周岁,无病无灾,二夫人将那个妾捧上了天,平白跌了自己的身份。
他知晓,二嫂是在给大嫂添堵,五房就不能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