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崔烬反应及时,挥刀挡落了箭矢。
然而,箭矢掉落的声音,如惊雷乍响。
田护安抽出插入敌军身体中的长枪,望着不远处飘扬醒目的玄色金旗,浑身血液沸腾,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嘶声高呼:“大周的将士们!陛下援军已至!杀!!!!”
谢昭见状,亦拔刀向天:“杀敌——!”
身后的将士们立即闻声挥刀冲向敌军,乌压压如滔天浪潮铺天盖地地向楚军袭打而去。
城墙上的阿禾心跳激涌,她再次为军擂鼓。
楚军被威胁的恐惧与连夜作战不休疲惫,混杂在一起,在这黑浪席卷之下,搅成了一团黏腻、湿露露、沉甸甸的污泥,在胸腔中不断扩散,堵住了喉咙,挤压了心脏肺腑,呼吸心跳都似停滞梗塞了。
在敌军挥刀而至时,他们几乎只剩下麻木的动作,力气尽失。
刀割裂了喉管,鲜血涌出来,他们向血泊中倒下去,弥留之际,眼底划过的是解脱之意。
死在敌人刀下,没有后退,陛下会放过他们的家人吧……
鲜血尸体,在夜色下都看不分明了。
谢昭完全不顾小军,他劈开一条血路,直奔崔烬。
他一字不言,抬手挥刀就是直接砍过去。
刀风浑厚凌冽,有雷霆万钧之势!
崔烬眸色骇动,略有仓惶地举刀去挡。
谢昭见状,神色淡然,眨眼刹那间,他左手已抽出挂在左边马鞍上的另一把刀,趁崔烬挡住上方攻势之时,左刀已朝他身下的马劈去。
崔烬瞳孔豁然震大,来不及动作,谢昭的左刀已割裂了马脖子,鲜血如注,马匹软倒下去。
他欲跃身下马,谢昭反应比他更快,右手腕陡然翻转,长刀倏地刺入了崔烬腹部。
谢天谢地,崔烬这家伙上战场,竟然没穿战甲,只穿了锦绣丝绸。
刺痛感与血腥味,刺痛了崔烬的神经,他眼眸猩红,猛地抓住谢昭的刀,抬手愤恨不已的朝他砍过去。
谢昭迅速松手,左刀挡开,又加之崔烬的马软倒下去,崔烬攻势落败。
“陛下!”
一旁被其他大周将士缠住的亲卫见状,顿时惊呼出声,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扯着嗓子喊道:“撤退——!”
本就士气低迷的楚国将士们,闻声,立即退兵,崔烬在亲卫与几位将领的围护下,保住了一条命。
田护安等人,怀着满心激动,带着浑身血迹朝谢昭走来。
“臣等拜见陛下!”
“快请起。”谢昭立即下马,将人亲自扶起来,“诸位为大周死战不退,守住了大周的安稳,守住了大周百姓,朕向诸位拜谢!”
田护安等人瞳孔猛然一紧,呼吸微窒,见谢昭欲为他们行礼,田护安身为华城首将,连忙失礼地拦住:“陛下言重,此乃臣等应尽之责,何需陛下如此!”
谢昭摇了摇头,“职责所在,朕亦是要行礼答谢。这不仅是谢诸位将士,也是谢华城百姓。若无尔等拼死不弃,华城一破,不知道大周又有多少无辜,惨死于楚皇残暴的屠城之下。”
谢昭退开一步,郑重无比的向田护安等人,向整个华城行了一个大礼。
他身后的其他将士,亦随之而行。
田护安等人不约而同的眼鼻酸涩。
田护安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压下心底的激动的情绪,声音略哑道:“陛下厚恩,臣等愿以死相报!”
谢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那朕还是更希望诸位将士,能够平安最好。”
“是。”
田护安神色沉稳,所有情绪都压在最深处,让人看不出多少,“楚军暂时退去,陛下与诸位将士星夜赶来,又与楚军大战了一场,还是先休整一下吧。”
“我们确实星夜赶路,有些疲惫,却远不及你们苦守华城,日夜难眠,先让华城的百姓跟将士好好休息一下吧,打扫战场的事,让他们来。”谢昭温言道。
他是天子,天子开口安排了事宜,田护安不再多言:“多谢陛下。陛下,请随臣入城吧。”
谢昭带上随身的禁卫与几位将领,一同进城。
阿禾看到田护安带着谢昭等人进来了,立即率城中的百姓给他见礼。
谢昭让所有人都起来,“这位便是禾夫人吧?”
田护安没有急着开口替阿禾回答,阿禾坦然无惧的上前:“回陛下,正是臣妇。”
谢昭温和的笑了笑,“朕方才见你不惧楚皇之箭,坚持到最后一刻才停下擂鼓,避开箭矢,实在悍勇可嘉!”
阿禾道:“臣妇悍勇可嘉,然臣妇身后这些华城百姓亦是如此。”
谢昭认真地点了点头,“朕知道。”
他将目光移到那些满面疲惫,眼睛仍亮着一抹坚韧明光的百姓身上,无比真诚的行了一礼,“朕,代整个大周,向诸位拜谢。”
华城离京城甚远,住在这里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见到皇帝的面,哪怕是敌军来袭。
然而如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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