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蒙的午后,微风正好。
兄妹俩踏着了小屋周围的枯草地,到了卡塔琳娜的墓前。
只有一块无字碑。没有好的工具,刻不上什么字,但还是雕了个微笑上去。边上同样是一座无名碑,只是更小。
碑上的斧头歪了,但有人留了纸花,用彩纸折的,一捧红,一捧白,看来有人来过了。
妹妹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把斧头劈进石头的凹槽里,审美真的太奇怪了。难不成哥哥很恨她吗?要把斧头悬在她头顶。
“停一下,好吗?”“好哒。”
他们仍然手牵着手,静立。
“谢谢你,卡特琳娜姐姐。”别西卜深深鞠了一躬,腰杆传来难忍的酸痛,后颈上又开始冒汗。
“唔,谢谢!”约书娅不知道为什么,但跟着哥哥做总是对的。
她对卡塔琳娜姐姐的印象很好,哪怕她们打过一架,也只是觉得她是被背后一个很坏很坏的家伙控制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直起身来后,他们继续注视着。
“那个……约书娅,有点难为情……”“难道是那种事吗?”她狡黠地瞥来一眼,摇摇头,“不行哦。妹妹知道,姐姐不是坏人。不能当着她的面干那种事。”
“我是要……”别西卜有些难以启齿,眨着眼平复心情,“头鸦的身体,还在吗?就是那些比较强的乌鸦的。”
他刻意留着独眼鸦的尸体,但没成想自己睡了那么久,它大概已经腐烂了,让妹妹带在身上未免有些太勉为其难了。
“这样啊,”约书娅扶着下巴想了想,摇头,“唔……没有。”
“那我回头找找吧。”无声叹息。
“但是这个留下来了哦。”妹妹在兜里掏来掏去,里面硬币和铁片乒乒乓乓响,最后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铁头盔,“厨师先生从那个,看起来很凶猛的钢铁侠鸦鸦头上拽下来的。”
银灰色的,被劈开了一个大口,现在已经成了扇形,边缘平整,但是被弯曲了。内侧的血肉已经被洗干净了。
“谢谢,这个更好。”它不会被腐蚀,能留很长时间。
别西卜伸出牵着的手,同妹妹一起把斧头拔起,还落下了松动的石灰,请她把那块铁皮放进凹槽里,牢牢卡住。
“如果还在的话,请你倾听。”
他给了妹妹一个眼神,她有些惊讶,但很快点了头,再一起把斧头举高高,摇摇晃晃,对准方位,大力劈下。
“乒!”很清脆的声音,铁片同石头共振。斧头把它劈得对折了,它又反过来将斧头牢牢卡住。
他们来回捅了几下,把斧头压得更深,敲了敲末端,确认不会松动后,再次抓回彼此的手指。
“我们为你复仇了,卡塔琳娜姐姐。”花开着,只是没有香气。
那个操办狗屎的搅拌机大赛蒙蔽母亲,抓走她当奴隶,还赶跑父亲的畜牲,已经灰飞烟灭了。
别西卜微眯起眼睛,似乎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也许就坐在无名碑的后面,背靠着石头,把自己藏在黑袍底下,一针一线,为他缝着弄坏那件黑袍,时不时歪过头,回头来,冲他们微笑,挥挥手。
“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已经……”他抿紧了嘴,妹妹在边上,不能说不好听的。
“姐姐在下面要睡得安心哦。”约书娅弯下了腰,手半掩着嘴,小声道,“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说。”
别西卜目光移向她那投入又真诚的面庞。她们只见过一次面,还是来打架的,可她却毫不在意,仍旧坚信着姐姐其实是以前哥哥同他讲的,一个爱发饼干的善良大女巫。
“好可惜啊,妹妹没有早点学会走出家。”约书娅微皱眉头,满怀遗憾,心口有些痛,手又捂住了,“那样的话,妹妹就能和你做朋友了,就像和现在的大家一样。而且多萝西姐姐也就不会生气啦。”
唉,她能不犯病,走出家门,是因为卡塔琳娜叫诙笑把周围的贫民全部吃光了……
“抱歉,你的诙笑,它过得不算很好……”别西卜喃喃着,和她一起蹲了下来,也算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不,哥哥,其实它说它玩得挺开心的哦。”约书娅回眸一笑,又注视碑面上的微笑,“它一定是姐姐的化身吧,明明总是吃不饱饭就要干活,却一直不离不弃,和我们在一起。”
“化身啊……”别西卜垂下了头,深呼吸,长长叹息,呼出的淡淡白雾又打回到脸上。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创造诙笑,创造微笑教的真正用意——哪怕它是这么浅显易懂。让每个身居其中的人,都能笑口常开。
这儿已经打扫过了,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了。
约书娅凑上前去,在笑脸的,大致是鼻子地地方,吻了一下,留下一个浅印子,又荡荡他们的手臂,催促哥哥也来,期待地眨眼。
“下次聊。”别西卜轻快地接续了一个吻,当然是在同一个地方,然后和妹妹一起起来,相视。
“走吧,大家在等我吧。”“哥哥身体撑得住就行。”她的视线越过哥哥肩膀,朝墓碑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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