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没有人,几间正厅大居也都被铁链锁上,还贴着封条。
厉九川抚去门框上的雪,只见封条写着。
壬寅年季冬廿二,西金督神府封。
“督神府”
厉九川盯了那字迹好一会,拖着炎琥去了灶房。
拿了干柴生了火,他找到米缸和两个腌菜坛子,开始煮粥,准备吃点人吃的东西。
顺便把炎琥弄醒,去庄子东边药库里取了几包补药,让他自己熬着吃。
厉九川还从祝安临书房里抱来一摞书籍,像什么西金秘闻,虎都遗事,打算找找这个督神府是个什么地方。
等到炎琥满腹抱怨地喝完汤药,天色沉暗地降下来,厉九川又将灶房点得灯火通明,终于查到了督神府的些许跟脚。
督神,督神,顾名思义,它真的是用来督管神灵的,只不过权力没有名义上的夸张。
督神府的人只监察上水渡存在的神灵,并在五方地域都有牙门,直接听令于各地都城的掌管者,譬如西金督神府,就只奉行虎都都灵的命令。
他们存在的原因,在所有书籍里都描述得很模糊,似乎不是为了杀死神,也不是为了保护神,单只是监察上水渡神灵所处的位置和状态,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人去探寻这些神是否还在。
但厉九川知道,书籍所写的事往往都只是冰山一角,牵扯到掌权者的势力,必然不会单纯。
就如同海事府,他们禁野神,除异教,看似在保护凡人,但在奉行命令的过程中,无论杀了多少凡人,也不会受到怪罪。
而且观其所作所为,也不过是真正有权力者的工具,一边维持凡世王朝的秩序,一边又饲养玉奴,很多掌士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在为什么做事。
也许督神府和海事府一样,既有着看似光明的一面,背地里还深藏肮脏和丑恶。
不然,他们凭什么封了祝家庄子?
阻拦我的,都是敌人。
厉九川理所应当地给督神府下了定义,从死在魂河,从被砸进蛟龙池,从夺取白帝传承的那一刻起,他心里的善恶好坏,都只由他自己决定。
炎琥起了个大早,主要是被冻醒了,这祝家小少爷也不知道生个火,硬是要把人冷死!
有了传承就不知凡人冷暖,忘了自身跟脚,这以后还得了?
他嘴里叨叨着闲话,用兽皮垫着手掌,推开冷冰冰的门准备去抱点柴,却忽然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炎琥张大了嘴,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嗓子里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度度,度殷!!!”
那院落中,一身白衣,五官俊秀却阴郁的孩童,可不正是度殷吗!
厉九川到现在可都还没长出头发眉毛,整个一光秃秃的小鬼,他绝不会认错人!
“度殷”闻言转过身,他看见炎琥,眼中恨毒几乎要溢出来,“炎琥,你是不是也吃了我?!”
“我没有!”炎琥尖叫。
“度殷”上前一步,炎琥立即转身就逃,嘴里还发出公鸭似的嚎叫。
“救命啊!有鬼啊!杀人啦!”
连滚带爬地跑了一段,他才发现后面那人根本没追上来,只是双手抱胸,一副傲慢无礼的模样。
简直像是把度殷从所有人的肠肠肚肚里扯了出来,又拼成那个生父高贵,而自己身份低贱的私生子。
“你你”
炎琥一惊一乍,此时都有点喘不过气。
“像不像?”
“度殷”歪着脑袋,空泛的眼神逐渐变成熟悉的模样。
“祝,祝公子?”炎琥回过神。
“呵,走吧。”
厉九川对五行泥的易容效果很是满意,自从水德敕封打破,这东西就可以用了,只是刻血剑还不能唤出来,多少有点遗憾。
不过动用五行泥易容,胸口的其他四德封印就露了出来,需要注意不能被撕破了衣服。
“还真的是你要去哪?”
炎琥擦掉脸上的雪,这么一吓,他都冒汗了。
厉九川摇头道:“你不是很聪明能帮到我吗?这点小事还需要问。我当然是要去见见我的父亲大人,弄清楚督神府为什么要封了监兵庄。”
炎琥被他嘲笑,脸上顿时有些过不去,但他看着祝涅这副“新面孔”,又急忙挽回颜面道:“如此计谋甚妙,但公子仍有一个破绽。”
“说说看。”
炎琥表情怪异,支支吾吾道:“我说了,你可不准打我。”
“有屁快放!”
“太丑了!”
“什么”
“我说,你本相太丑了!既不似祝涅,又不是度殷,万一暴露却没被人认出身份,直接把你杀了,可就亏大了!”
“”
监兵庄近些年虽然被虎都疏远了不少,但其地位在上水渡依然不可撼动,祝涅身为庄主次子,多少会有人给祝安临面子。
“度殷”的面孔缓缓扭曲,如同水墨褪色,露出本来样貌。
光头,无眉,一双眼睛白惨惨的,像得了什么翳病,额心刻着一道金白竖痕,如同穷人披绸戴冠般扎眼。
比起炎琥初见时的精致小童,这人实在是回炉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