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鲸叟……云鲸叟!”
一个穿灰色大褂的中年男人吆喝着,“风太大了,你慢点!”
“就是!简直要把魂儿都吹散了!”有人满腹抱怨地搭腔。
然而老叟仍旧纹丝不动,大风吹得他衣服都要飞起,斗笠却依旧死死压住他的脸。
可云鲸越飞越快,周围的浮云几乎拉成直线,众人纷纷有些头晕目眩,腿脚发软,这是魂灵速度过快,和躯壳出现了分离的征兆。
原本这等速度他们也能忍受,但魂灵实际是单独被云鲸带着,而躯壳停留在它的虚形之上,速度稍低二者就能同时腾飞,魂在身位。
可速度过快就会产生些许差异,无形的云鲸本体要快上一线,而大能捏造的虚形稍慢一丝,正是这细微的差别,就能要了某些人的命。
“这死老头!”扎黑头巾的年轻男人爬起身,“快他娘的给我停下!”
他正巧属于弱魂灵而强体魄的传承者,最怕的就是身魂不稳,长时间如此会使得传承受激暴走,当场自秽。
但云鲸叟毫无反应,甚至还埋下头,装作没听见。
黑头巾男子顿时勃然大怒,冲过去就扯下云鲸叟的斗笠!
只见无数纤细的毛发伴随着斗笠被拽掉而拉得老长,就像发霉的黑色菌丝,粘腻又恶心。
云鲸叟本人却不见踪影,只有一大堆怪异的毛发支撑着衣物,还钻入周遭的孔隙里缠绕,以维持自身的形态。
一个大活人凭空被这些毛发取代,居然还没人发现!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鬼?!”
黑头巾男子立马甩开手,大喊大叫,然而斗笠上的毛发已经顺着他胳膊飞扑而上,根本甩不开了!
客人们顿时慌乱起来,有人说干脆杀了这家伙,免得徒生祸事,有人说肯定是那孩童搞鬼,让他把云鲸叟交出来,也有人远离他们,准备从云鲸身上跳下去,厉九川也不例外。
他选择跳下去,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云鲸叟身上发生了什么,尤其是这老头融化后魂体里掉出来一颗小球,是一只很小的云鲸,此物应该是控制云鲸本体的关键,但他不知道如何使用。
所以厉九川把“小云鲸”和跟云鲸叟融化的魂塞成一团,借着打喷嚏的机会给他丢进体内。
没成想这老头魂儿都污秽了还能让云鲸起飞,半人半鬼地坐在鲸首不吭气。
厉九川其实也没有驱使白帝污秽他人的能耐,只不过是像他说的那样,彻底放开了警惕的心神,让云鲸叟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罢了。
白帝如同一只守着自家底盘的猫儿,有生人进门,不说挠两爪子,总是会睁开眼睛看一看的。
哪怕它没有抱杀心,这一看,也直接把云鲸叟给“看”死了。
冷风呜呜地呼啸像野狼在嗥叫,千丝万缕的云气被拉扯得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
“丁展,现在跳下去,你能保我们活命么?”厉九川无视了吵嚷的人群,盯着下面一片模糊的绿野看。
寡言的护卫张了张嘴,“我……我拿不准现在有多高,跳下去肯定要用传承,公子有神灵庇佑倒无事,可这位小兄弟的下场可能跟云鲸叟……也没差了。”
丁展只以为是扈掌柜提到过的神灵在护着度殷,方才云鲸叟贪而无信,触怒了神灵才招致恶果。
厉九川看了看炎琥,后者刚露出警惕之色就被一脚踹了下去!
“快走!”
最后一次告诫丁展后,厉九川紧跟着炎琥跃下云鲸。
寒风扑面而来,云雾逸散过眉眼,厉九川衣衫狂舞,丝发根根竖立,尽情地颤栗。
炎琥在他下方鬼哭狼嚎,像个皮球似的打滚,被厉九川抓住脖子方才勉强闭嘴。
只是两人重心不一,再次在高空开始翻滚,炎琥脸都吹得变形,眼里尽是惊恐不解。
此时,一道高瘦的身影忽然落到二人面前,如抓鸡仔般将两人稳住,竟然是丁展。
这主客见面不到半个时辰,似乎就建立了非同一般的信任,云鲸上的人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跳,这三个家伙已经如同下饺子一样,争先恐后地跳鲸。
紧接着,天空中飞驰的小云鲸忽然顿住,伴随着一声前所未有的爆鸣,偌大的巨兽轰然炸开,宛如一团云气噗嗤就没踪影!
半空中升腾起一朵硕大的蘑菇云,几十道身影全都往下坠,就像被猎人射下来的大雁,被冲击震得毫无挣扎之力。
丁展和炎琥还在傻眼,厉九川就开始伸手乱抓起来,“快抓住!树!”
两人回过神,竟然发现面前有一丛鲜嫩的翠枝!
这是一棵前所未见的巨木,放眼望去它连绵近百里,枝稍几乎要碰到天顶!
丁展反应神速,立即抓住枝条树干,缓解自己下坠的力道,尽管他反应十足地快,但还是带着两个孩童在漫无边际的“绿海”中砸出一个洞。
半道上炎琥脱手而出,被一根极有韧劲的枝条刮走,而度殷出奇地冷静,借丁展的身躯阻挡了大部分硬枝,同时还牢牢地卡住对方的骨头避免被分开。
让丁展简直觉得是度殷在抓着自己,而不是自己抓着度殷。
直到他砸在一根宽敞得像广场的枝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