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苏幼仪还有些怨怪的意思,这会儿见着好吃的,一时把心思都丢到九霄云外了。
季玉深眼睁睁瞧着她那副臭脸重绽笑容,忍不住跟着露出微笑。
“太后……”
没等春花接过来要替她掰开装碟,苏幼仪自己已经上手掰开了,炸得酥脆的油条发出咯吱一声响。
碎块落了不少在桌上。
苏幼仪就着手咬了一口,看向季玉深,“下次你多买一些来,送到膳房叫他们瞧瞧。御厨们做得总是不如这家做的香甜,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外头做的好点心,苏幼仪时不时就让御厨们学习着。
先前小六和小七也学了这招,让御厨做外头街面上的肉酱面,可把御厨们气得不行。
他们拿手的什么鲍参翅肚面,上汤娃娃菜面,难道都比不上那粗糙的肉酱面?
偏生两位小爷爱吃,他们也不得不做。
春花无奈地摇头,心想御厨都要急死了,明明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大厨,却要一次次纡尊降贵去外头的铺子学手艺。
季玉深托着腮瞧苏幼仪的吃相,眼里像溺着星星。
苏幼仪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你用过早膳了不成?”
“用过了。”
“既
用过了,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一副饿狼见着羊的神情。
季玉深嘴角微翘,“仪态万端的太后用手抓着吃东西,这副模样难得一见,所以要多看看。”
苏幼仪白了他一眼。
她上手的时候多了,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端庄的样子,对于自己人是从来不避嫌的。
自己人?
苏幼仪想到这个,心里难免还有些别扭。
某种层面上来说,季玉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自己人。
另一种层面上来说,他也是害死先帝的人……
苏幼仪每每想到这里,心头的情绪便会克制许多。
她吃了半截,放开手,春花忙把热帕子送上来给她擦手上的油。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季玉深这才道:“我今日来,是为着李千越的事。晨起那些命妇们搅扰你,都是我的过失。”
苏幼仪闻言一愣。
他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要认回李千越?
还未来得及高兴,季玉深却道:“从前他默默无闻便罢了,如今闹出这样的事,万一那些高门贵家细细打听了去,难免给你惹麻烦。还是让他回他自己的小院吧,这御园是留不得了。”
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
苏幼
仪蹙起眉头,“你好狠的心。”
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夺去了父子亲情,难道如今连他读书的机会也要剥夺么?
季玉深抿了抿唇,没有为自己辩解。
苏幼仪没有说错他,他的确是个狠心的人。
“从那年大雨倾盆,我舍你而娶了李梓月,还有什么是狠心不下来的?”
苏幼仪哑然。
季玉深道:“你身边本不该有这样来历不明的人,过了这个年关皇上就要大婚亲政了,到时候你的身边更该干净。”
苏幼仪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这才道:“原来你费了两年时间,获取一个普通商人再至皇商的身份,为的就是这个。”
季玉深有才华有谋算,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他。
可李千越就不一样了。
只要季玉深不肯承认他,那李千越就绝无名正言顺的一天。
苏幼仪没好气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那些命妇的嘴我都堵上了,李千越的事不会被人发觉。便是被人发觉了,他是罪臣之后,可事发之时他尚未满十六,不受诛连之罪,又能如何?”
她的口气,倒像是坚决要维护李千越的意思。
季玉深反而有些不解,“你就从来没有
因为他是李阁老的外孙,心里对他有一丝芥蒂么?”
“没有。”
苏幼仪答得很肯定,“李阁老是他的外祖父不假,可当年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说李阁老,便是李梓月,那是一个正经贤良淑德的女子。李千越的身体里流淌着你们两人的血——”
“并不肮脏。”
季玉深愣了愣。
他说不清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苏幼仪连对李梓月的评价都那么高,丝毫没有怨怼她是李阁老的女儿,也没有因为当年季玉深娶了她而迁怒她。
这到底说明苏幼仪恩怨分明、宽仁博大,还是说明她对自己已没了当初的爱意,所以连醋都不吃?
季玉深心里有些酸楚。
苏幼仪丝毫没料到他想到了什么,以为他神色微暗就对李千越有所愧疚,便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认他么?毕竟他是……”
“毕竟他姓李。”
季玉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从座中站起来,倒吓得苏幼仪一愣。
“若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那就罢了,我先走了。”
季玉深是头一次这样对苏幼仪说话,他的面容没什么变化,不过是平时的冷淡如霜,可苏幼仪分明看出来,
他生气了。
连春花都看出来了。
苏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