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冯姨娘究竟是患了什么恶疾,才不治身亡的?还请父亲明示。”
林婧婉率先说出众人心中的疑惑。
她虽然心里知道,昨夜过后,林乾海为了自保,绝难再留冯氏苟活。
可这害人性命的黑锅她不能自己背上,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林乾海一副十分疲倦的模样,听了,也只哀伤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个人死生之事,都是命里注定的,旁人又怎么能说得清楚。
她为我林家操持多年,开枝散叶,我心里固然会念着她的好,如今她去了,我虽悲悯,却也不得不勉力支撑下去,以全她的在天之灵。”
林婧婉仍旧一针见血道:“父亲,冯姨娘身体向来康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恶疾,若是父亲觉得外出去请仵作来验尸会影响家宅名声,那不如就让女儿代劳吧,女儿略通医理,或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林惜芷突然勃然大喝道:“你现在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四下哗然,最年幼的林祖玉抱着姐姐林窈婷失声痛哭,此举又引得林惜芷一顿痛喝:“都哭什么哭!这还没到要哭的时候,都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林乾海轻斥道:“惜芷!”
尽管他看上去十分着急,但这语气已经比前日在书房时柔和很多。
“念你痛失姨娘,我不会与你计较你这莽撞无理,但凡事都要讲证据,二妹妹说我比谁都清楚你姨娘是怎么死的,这话叫我听不明白,若父亲也做不了主,我只能去皇城边上去敲登闻鼓了。”
林乾海哪里敢由着林婧婉把事情闹大,只得再痛斥林惜芷:“你别忘记你姨娘临死前的嘱托,你身后可还有这些弟妹们!”
林惜芷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实在承受不住才滚滚落了下来,顿下身去,抱着两个年幼弟妹放声痛哭得撕心裂肺。
今日的年夜团圆饭是吃不成了,林惜芷姐弟四人要守灵,林乾海推说头痛也没什么心思,其他几位姨娘都是在自己院里吃饭,林婧婉也是如此。
她想着林乾海说的那句让林惜芷引起顾忌的话。
冯氏临死之前,一定是与林乾海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才会甘心赴死。
且林惜芷当时很有可能就在现场,母女二人一边走投无路,一边绝处逢生。
林婧婉手指紧紧握成了拳。
她的丧母之仇,可不是能叫人用来做交易的。
冯氏的丧仪置办的很是简陋,只用一口薄棺抬出了门。
按林乾海的话:“她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小妾,又犯了大错,虽说给林家延续了香火,给副棺材裹身也就是了,余下无需再守孝打幡。”
林惜芷几次哭得昏死了过去,林乾海依旧不肯松口,她只得在自己院中给亡母设了个小灵堂,日日祝祷叩拜。
马奇将这话传到林婧婉耳中时,林婧婉颇为意外。
果然是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这娇滴滴的小姐就是生活得太顺了,总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围着自己转。
等到有朝一日,发现无论自己撒娇撒泼都无济于事的时候,才是真正成长的时机。
“她对她母亲能有这番心意,也算是她做女儿的尽孝了,不去理她便是。”
林府的新年在冷冷清清中度过,没什么人来拜年,也没什么人来吊唁。
紧张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五,林婧婉回禀了林乾海,只说想去外面走走,林乾海同意了。
“这阵子外头很是热闹,你出去散散心也好,让杨管家多派几个人跟着,注意安全才是。”
林婧婉谢过父亲,除贴身丫鬟春兰之外,仍旧只带了马奇姜来出门。
她吩咐车夫去了东缉事厂,想去找李重意。
守门的两个番子见她面容姣好,一身精致打扮,眼珠子就只差安在她身上,盯着看的很是不舒服。
一个打趣着道:“这年头连郡主都对我家督公念念不忘,这又是哪里冒出一个小姐?”
另一个干脆放声笑着道:“督公最是风流,这等福气又岂能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够肖想的?你别看人家长得漂亮,舌头都捋不直了。”
春兰见状,忙上前挡住番子们的视线,红着脸说道:“督公大人要是不在,我们改日再来也是可以,两位官爷何必刁难我家小姐?”
番子一听,更乐了。
正说着,林婧婉好似看到不远处走来一队押着人犯的番子,为首的正是周康。
她含了笑,快两步走上前去拦住他们,笑着对周康福了福:“周千户好。”
周康一头的汗,刚才为了抓人还蹭破了袖子,正急着回东厂整理,眼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挡路的小姑娘,心下就有些愠恼。
定睛一看,居然是林婧婉,忙止住即将呼之欲出的怒喝,问她道:“林小姐?你来这做什么?”
林婧婉仰头答道:“那日匆匆一别,有些话还没有对督公说清楚,今日得空,专程来求见,督公可在里边?”
周康连连点头:“在的在的,林小姐随我一道进去吧!”
林婧婉跟着周康的身后,在守门两个番子的惊愕之下,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