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和谐的气氛,随着林婧婉问出这话,显得空气都有些冷凝僵硬起来。
林乾海笑容微收,目光不自然的移向别处。
杨德贵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小声提点道:“大小姐有所不知,玖桃与禾苓两人因侍奉主母不利,已经被老爷下令杖责之后赶出府去,永不录用了呢!”
林婧婉像是才知道这事一般,张口惊讶了一回,才说:“听她们俩的口音,像是外地人,在此地应该也没有亲故,这被打了板子赶出去,一时也难得找到买主,也是有些可怜呢!”
林乾海接话过来:“当初没把这两人打死,已经是开了恩典,也是你娘仁慈,平日里总是纵着她们,生产之日才敢如此懈怠,以至于误事。”
林婧婉以手帕掩了掩鼻子,又矮身朝林乾海福了福,说:“父亲说得是,但归根结底也是我母亲福薄,这些年伺候祖父祖母亏了身子,这才遭遇难产,恐怕也不能全怪她们二人。
如今母亲也已经去了,既然她临终前有话要饶过这两人,索性便再给她们一个恩典,若是还没有寻到新的东家,那就仍然回我们府里做事吧?”
林乾海与杨德贵几乎同时出口:“那如何能使得?”
林婧婉似被吓了一跳,怔愣的看着二人不敢出声,还是林乾海隐了情绪,笑着宽慰她道:
“你有这番善心也是难得了,只是她们二人离府也已经小半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找,反倒显得刻意了,但若是哪天恰巧碰见了,那便再安置进来,全了你的一番心意便是。”
林婧婉便款款福身谢过。
回穗香院的路上,她越想方才的对话和那两人的神情,心里判定那玖桃和禾苓二人一定是知道点什么内情,这才被打发出去了。
若只是像他们说的打了板子赶出府了还好,但林婧婉觉得,她们也有可能是被人灭口了。
若是要询查案子,她手边的确没有合适的可用之人,但这对李重意来说手到擒来。
索性眼下李重意与此事似乎也捆绑在一处,那便就交给他吧!
她只知道,到了今日,她已经不是在半年前的那个,在林府里举目无亲,抗辩无门的孤女了。
母亲的仇,她会悉数报的。
他们每一个手中沾过母亲的鲜血和眼泪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都不会放过。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元宵过后,百官开始正式复朝,开始新一年的朝廷事务。
林乾海在元宵家宴上喝多了酒。
他很是高兴,因为让他复职的圣旨,终于在昨日下达了。
不单单是官复原职,甚至还入了内阁,大有要接替当初朱禀衍的势头。
当着两桌女眷儿女的面,他甚至举杯薄敬了林婧婉一杯酒,直说有女当如此!看得邻座的林惜芷一脸嗤然。
林婧婉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了,借着低头喝酒的功夫斜斜的这么扫了眼过去。
与她目光对视之后,林惜芷便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慌忙的将脸转到别处去,装着独自饮酒的模样。
林婧婉心里觉得好笑,想那冯氏虽然心思歹毒,但至少面上看着还是和善的。
可她这女儿,当真是半点心思都藏不住,一激就怒。
林婧婉甚至都懒得花心思去拿捏这样的蠢人,一抬手把杨德贵给叫到了身边。
“杨管家,那日我在庆芳珍看到有只成色尚好的翡翠琉璃镯子,很是中意,但店主说已经被买主订过了,说什么都不肯卖给我,约莫是不认得我的缘故。
我方才瞧着跟二妹妹手上戴的那只很像,约莫二妹妹是那家店的熟客,杨管家若是得空的话,能不能去替我跑一趟,跟店家商量看看,能不能割爱?”
林惜芷赶紧把手腕上的镯子往袖口内推了推,一脸警惕的看着林婧婉。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抢了你看中的镯子?”
林乾海刚又受了几位姨娘的敬酒和恭维,正是春风得意得紧,眼下恨不得把林婧婉当明珠似的捧上天。
听到这边刺耳的言语,便微微沉了脸道:“芷儿,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林惜芷咬着牙望来,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中,眼泪将落欲落,一脸的忿忿不平。
林婧婉忙打圆场起身笑着道:“不关妹妹的事,是我在问杨管家的呢。”
杨德贵也忙躬着身小跑过去林乾海身边回话,林乾海略听了听,便大手一挥,笑着道:“这有何难,明日让杨德贵陪你去庆芳珍走一趟,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也叫掌柜的认认人,看中的首饰只管都记公中的帐。”
林婧婉便又福身谢过,又看了眼对面坐上的林惜芷,笑着邀请道:“二妹妹也一道去吧,马上就要开春了,也置办些衣裳首饰的,看着也舒心。”
林惜芷一听,筷子重重的搁在桌上道:“我母亲刚去,我还在孝期,比不得姐姐迫不及待的就想出去招蜂引蝶。”
她沉着脸起身:“我身子不适,先回房歇着了。”
林婧婉涩然一笑,低头道:“二妹妹提醒得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若论孝期,林婧婉的母亲沈氏离世不到一年,她也应该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