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婉从心跳凝结到呼吸急促,再到全身无力去支撑力气,再到此时……
她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感觉不到有痛苦了。
她很努力的想要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探知事情的真相,给母亲死后一个正名和一个公道,但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与魔鬼谈条件,还没开口,便已经注定要输。
因为魔鬼根本就毫无底线可言。
“你既然如此嫌弃她们母女,当初直接拒了这门婚事便可,为何要假意答应,事后再妄图陷害,岂不是害人又害己?”
李重意见林婧婉面无血色,不忍心她再去面对这些,极力将她护藏在身后,代她沉声质问陈纪文。
陈纪文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减,他看着李重意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试图与他争夺领地的同类。
“督公问我为何要答应?难道督公自己就会忍心拒绝这样一个人间绝色吗?
是真名士自风流,虽然督公不是真正的男人,但督公不是也想在闺房之中品尝到如此尤物,这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
他话音未落,右侧大腿又被刺中一剑。
是李重意亲自出手,剑刃穿过一众番子,直击地上的陈纪文。
他原本是想亲手废了他,让他真实的品尝一下当阉人是什么滋味。
但他身后还护着林婧婉,加之面前重重阻碍,才没有一击即中。
陈纪文咬牙吃痛,忙腾出手去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一旁的周康抓住机会,在他面前虚晃一枪调起注意,接着便迅雷不及掩耳,将他扣住的陈慧茹一把抓过来。
林婧婉见陈慧茹总算脱身,整个人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忙挣开李重意,伸手去接陈慧茹。
“慧茹,慧茹……”
她将陈慧茹紧紧揽入怀中,试图唤醒她。
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颤颤的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
还有微弱呼吸。
她半是欣喜半是担忧,“督公,慧茹她还有救,她还有救!”
陈纪文要如何处置,她也已顾不上了。
她此刻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让慧茹出事。
李重意没说话,沉敛着指挥番子们善后。
这些番子都是极训练有素的,几乎不用等他吩咐,便十分有默契的上前配合着将陈纪文五花大绑,同时出声驱散四周看热闹的人群。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分的驾轻就熟,陈纪文被架走后,这里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胡静怡拨开人群够着脖子朝这头张望,正巧看到林婧婉扶着陈慧茹往远处走的背影。
她认得她们身上的衣衫,也奇怪为何这一会子都不见了人影。
“芳钿,你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为何会与东厂的人在一处?”
贴身丫鬟芳钿凑耳过来,小声道:“小姐还是去正厅那看看吧,侯老夫人应该也得到了消息,说不定这会子那边已经知道了大概呢!”
胡静怡心想也是,便从人群中钻出来,与芳钿一道疾步朝正厅那头走。
设宴的正厅上,里里外外已经围满了人,几乎都在议论方才湖边的事情,说什么的都有。
胡静怡是名门士大夫之女,比一般的京城贵媛要更有身份。此时拨开人群款步入内,并没遇到阻拦者。
正厅上也挤满了人,她好不容易从侧门入内,绕过堆积的人群背后,直走到侯老夫人正座侧方下首后面站定。
从这个视线望去,恰好能看到整个正厅的全貌。
此时太仆寺少卿安奇骏家的三小姐安洁柔就站在厅堂中间,一边拭泪一边哆嗦着,被身旁的丫鬟紧紧搀扶,才不至于跌倒。
“侯老夫人,小女方才看得真切,督公突然一言不合,便拔刀一下子刺穿了陈家兄妹,他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敢如此行凶,实在是太可怕了,请侯老夫人准许小女先行告退,我好害怕……”
安洁柔的身份原本不足以到近前来,只因她方才恰好在湖边散步,无意间撞见了一些枝节,这才被传入厅内问话。
可她一边说着,一边声调都变了,就好似李重意此刻正提刀将她追杀一般,说是被吓破了胆子一点也不为过。
梁韬帧安坐左侧上首,闻言眸光含笑,正要出声品评一二,却见对座的平宁郡主一脸不耐烦的打断安洁柔。
“你说便好好说,哭什么哭!李重意又没有拿刀来捅你,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儿!”
安洁柔一听,吓得两腿一软,再也忍不住跌坐下来,直呼“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平宁嫌恶的白了一眼,音量瞬间提高:“你能不能别像死了老亲娘似的,这嚎的是哪门子丧!”
梁韬帧呵斥:“平宁!侯老夫人面前不得无礼!”
平宁郡主转头望他,无奈的将脸别过一旁,再不吭声。
方才在湖边,她后来也看到了李重意拿刀刺人。
虽不知道原因,但她的重意哥哥是不会做错事情的,刚刚在这厅上这么多闲言碎语直指李重意,她听得耳朵早就烦透了。
梁韬帧见平宁的气焰暂时被压制下去,便转而朝侯老夫人笑着赔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