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的感觉,便是凡事不需要宣之于口,对方便能完全领悟。
李重意阴沉着的一张脸此时总算是微微舒展了些,但将此千斤重担压在她的肩头,他还是十分心疼。
“婧婉,这件事情可能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复杂百倍,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皇帝身边无小事,倘若不小心稍有个风吹草动,压在近身伺候的人身上,便会是一座巨石。
若他在,当真有了什么事,他还能出面抵挡一番。可他不在,许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
约莫是感觉到他的矛盾和担忧,林婧婉主动道:“督公,我虽说身无所长,但处事还算谨慎小心,而且静怡姐姐和我阿兄身手都很不错,万一遇到紧急事情我们也足可自保。”
相处了这么多日子,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李重意对林婧婉的个性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她不会轻易涉险,但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这天底下怕是很难有人可以让她主动改变。
他点点头,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丝毫都不顾及勤政殿四周还有不少来往宫人驻足侧目。
“那辛苦你们了,我会尽快赶回来。”
心头有一阵异样的感觉流淌,她不清楚李重意为何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如此近乎亲密的举动。
但她确定自己并不反感他这样。
微微点头含笑着应道:“嗯。”
她张嘴笑起来十分可爱,与沉默时的冷艳高贵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好像是旭日里的微风,能轻轻拨动人的心弦。
李重意指尖忍不住顺势往上,轻轻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她的笑容有些尴尬的凝固住了。
“督公……”
她试着提醒,他恍然顿悟,恋恋不舍的缩回手,脸上恢复了正色。
“一定要小心余广袤。”
林婧婉微微惊讶,但很快便点头会意说好,目送一片大红洒金背影渐渐消失在余晖之下。
林府。
林乾海接到前院门房递来的一封帖子,展开看过之后啧啧称奇。
“这胡培老儿一贯自命清高,向来看不起外来学子,没想到还会有主动前来拜访老夫的这一日?”
邓朴笑着奉承道:“阁老如今今非昔比,哪里还是什么昔日寒门学子?这胡大人也算是良禽择木而栖,阁老不妨大度一见?”
林乾海听着颇为受用,命管家去前头将人迎进来,又与邓朴说道:“你猜他今日来见老夫是为何事?”
邓朴抓耳饶思,装作没想出来大概,主动笑着道:“要不学生先行回避?”
林乾海就是这个意思,微笑点头默认。
胡培进了书房,林乾海急忙搁下笔墨上前迎接。两下寒暄坐下过后,胡培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林大人,实不相瞒,下官此番登门,乃是为了寻爱女,若大人知情,还望不吝告知才是。”
林乾海一头雾水,忙问道:“胡大人的千金走丢了?何时的事?”
胡培闻言心里有些生气。
“小女一直都与令嫒在一起,两人前不久与李重意一同进了宫至今未归,此事林大人难道不知情?”
这阵子皇帝生病不朝,又罢了百官的请安,林乾海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进宫了。他向来对这个女儿只有索取没有关心,自然也不知道她的近况,当真不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这事?老夫还是头一次听说。”
胡培又沉了几分脸色,问:“那你我要不要联名进宫一趟,一来探望圣体安康,二来也好接女儿回家。”
林乾海明白胡培来意,胸有成竹的身子向后倒,伸手接了桌上的茶碗,先慢吞吞的拨了拨茶叶沫子,才笑着对面前人道:“胡大人,稍安勿躁,依老夫看来,这事咱们还是先向宫里头打听清楚,看看是否确有其事才好行动,以免消息有失,再惹人非议。”
胡培不客气道:“下官今日来之前已经命犬子去过檀苑拜访,下人的确回复林小姐与小女一道都进了宫,此事焉还能做得假?若林大人怕找麻烦不愿进宫寻人,下官也不勉强,下官原也打算要自己独自进宫面圣的,告辞!”
说着,便起身就要走。林乾海也忙搁下茶盏,连声哄劝,才勉强把人拦了下来。
“老胡啊,你看你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二十出头的小伙一样气盛?老夫何时有说过怕找麻烦吗?都是做父亲的人,老夫心里的着急绝对不亚于你,这不是正商量着如何行事更为妥当吗?”
胡培在士子心中名望颇高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为人正直,愿意冒着丢官夺职的风险,替无权无势的年轻学子仗义执言,因而广受爱戴。
林乾海与他同朝为臣这么多年,虽不怎么来往,但对他的脾气秉性早已经摸得清清楚楚。
他自己就是读书人,当然最明白读书人最重气节和脸面,只要把姿态放得足够低,再摆出一副顾全大局的慷慨模样,便能抢占先机。
胡培救女心切,果真被说动重新坐了下来。
林乾海故作思索片刻,便唤管家丁荣进来。
丁荣五十出头的年纪,在府里效力了十来年,无儿无女,是个老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