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踩着地毯,在一众村中德高望重的老者的指引下,庄重地进了祠堂大门。
当进入祠堂大门之后,礼仪也变得繁琐起来,老村正化身礼仪官,身着礼袍,引领着叶五四父子,几步一拜,逐渐向大殿走去。
叶家的祠堂早就不似先前荒凉的模样,作为清河村叶家的信仰,乡亲们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保证老祖宗的香火不断。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缮,祠堂里不仅没有野草,脏兮兮的土灰,反而收拾的干净庄重,庭院里还种植了一些鲜花,跟肃穆增添了几分亮色。
暗红的大门,恢弘的大殿,密密麻麻的牌位,几张画像供奉着叶家的先祖,表情庄严却又有温和的感觉。
众人知道是叶琛祭拜先祖,除了长老团和各家长房之外,便是只有老村正这个礼仪官可以留下,其余闲杂人等,都识趣地拜了拜先祖,退了出去。
老村正见正主已经到场,手持三支香对祖先拜了拜,正色道,“祖宗在上,不肖子孙敬禀,顷年以来,我族之子孙,皆有所成,不才者,亦勉力耕种,上能奉养父母,下能传承子嗣,不负祖宗之盼矣。
今有叶家东脉大房四子叶琛,以书生之身,兴水渠以助农桑,治水龙车以灭蝗,开学府以资孩童,此乃兴盛家族之迹也。族人以感激之情,口口称颂,此子之德,乃叶家之后辈贤良也。”
“今更为大周圣人垂帘,以剿灭山贼之功勋,荣封北海开国县男,名震北海,圣人赐田五千亩,家丁之众,皆显我叶家之昌盛也。”
“我辈子孙,自叶琛发迹以来,皆援以绵薄之力,不忘祖宗之教诲。以兢兢业业之心,以勤勤恳恳之劳,昭显祖宗之德。”
祖宗在天之灵,应能俯视我族子孙,满足而欣慰矣。愿此贤子孙皆能持之以恒,承家风之正,扬名立万,光耀我族。”
老村正身为组长说完这些之后,插上香烛,肃声道,“拜!”
在场所有人,集体朝着先祖恭敬行拜礼。
拜完之后,老族长爬起来,拍了拍叶琛的肩膀道,“如今你小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就不耽误你们父子跟祖宗汇报了。”
话音落下,便带着族中长辈一起离开。
叶琛再次拜了拜,亲自给祖宗点了香烛,叶五四站在一旁,落寞地看着祠堂的牌位,指着其中几副说道,“这是你大伯,二伯,二伯,四伯,他们没有子嗣,你过来拜一拜。”
叶琛一言不发,按照父亲的要求给几位伯父上了香烛,又磕了头。
叶五四擦了擦几位兄长的牌位,黯然道,“咱们东脉大房就剩下我这一支了,你几位伯父都是很厉害的角色,有威震一方之能,若是生在真正的乱世,便是裂土称王也不在话下。昔年我们曾一起习武,你爹我深受他们的熏陶,得了几位兄长三四成的本事,便可以横行天下,便是唐王也奈何不得。”
“但人心思定,我们一群糙人,又不懂何为治理,便是打下了城池又有何用?兵马越来越少,最后你几位伯父为了救我,都走了。我也带着你六叔他们逃回了村里,重新隐居起来。”
“往年都是我亲自祭拜,以后等我走了,便要你和兄长们来替我祭拜了,总不能让他们在
叶琛又给列祖列宗敬上香火,这位走过来,看着几位伯父的牌位,久久无言,不知道多久之后,轻声道,“爹,当年,你们的岁月怕是相当传奇吧?”
叶五四笑了,露出几分回忆的神色,悠悠地说道,“嗨,如何能不辉煌呢?一群扛着锄头的苦哈哈,有朝一日拎起了刀剑,竟然能横行天下,那些高高在上的郡守、刺史跪在我们面前,瑟瑟发抖,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粮秣牛羊,一夜分给穷人,那是多么的威风啊?”
“可威风又有什么用处呢?你可知道李唐时,军队有多么强大?那劳什子天皇看似暗弱,却是实打实的雄主,他在位时,便是天后都需老老实实蛰伏。薛仁贵、苏定方这等猛将更是扫荡天下群雄,爹和你伯父他们,欺负欺负地方官员尚可,遇到他们,真的是连三个回合都遭不住。”
“所以你们败了,而且是惨败,那您是怎么和我娘认识的呢?”
“这便是世家的愚蠢之处了,”叶五四呵呵笑道,“他们见我们起事败局已定,适逢边疆战乱,便上书圣人和天后,调走了薛仁贵,想过来摘桃子。”
“当时义军首领,确实只剩下我和你四伯了,岌岌可危,但虎落平阳照样是老虎,什么世家在老夫面前屁都不是。”
“你四伯和六叔(非大房),两个人,各率一支兵马,左右夹击,以敌军十分之一的兵马,杀得他们人仰马翻,最后若不是萧家站了出来,派出了所有的部曲,拼死而战,那一战我们叶家必胜。”
“但即便是如此又何妨,萧家派出了部曲,正中了你四伯调虎离山之计。”
“你爹我一个人,领着死士十人,结成阵势,直突中军,连杀世家子一百二十七人,最后直入萧家大帐,眼看就要成了,你娘一个弱女子竟然冲了出来,死死的护在前面。”
“你爹我也麻了,杀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没杀过女人。”
“只是一恍惚的功夫,便被人家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