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眨着眼,什么黑夜,什么光明?
哦——
家老爷的意思是,他把我从黑暗里捞出来,要擦亮眼,像追随光明一样追随他。
嗯,一定是这样的。
顾正臣也不指望这个顾诚能理解那个顾城。
顾氏对陈氏的到来很是高兴,异常关切,特意拿出钱财让顾诚抓些补药,顾诚感动得痛哭流涕。顾正臣对母亲的举动并不在意,自己买下的只是顾诚一个人,契约里没说买一送一,陈氏的身份是百姓。
既然是百姓,自然就没有上下尊卑的限制,顾氏将陈氏作为姐妹一般看,又怜其体弱,住在一起照料。
吃饭倒是一件麻烦事,顾氏、陈氏、青青一起,顾正臣一个人端着碗坐在门槛上吃,至于管家顾诚,只能蹲门口了……
没办法,下人不能与主人家同桌吃饭,这是不能打破的规矩。
下人是贱人,主人和下人一桌吃饭,那就下贱。老朱说了,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自己下贱……
这不是玩笑。
在顾家新搭建茅草屋的这段时间里,顾诚只能委屈睡在院子里。好在是夏天,铺个席子,点个艾草驱蚊就能睡。
顾正臣领着顾诚去拜访了梁家、孙家,又从铁匠铺拿走了定制的长镰刀片。而掠子的网状大簸箕早已被王婶编好,王叔是个木匠,帮着打了曲柄。
五月中旬,麦子熟透。
在颜老人祈祷老天爷赏脸别捣乱之后,大颜村的青壮与妇人拿起磨得锋利的镰刀,
奔赴农田。
顾正臣、顾诚和顾青青各扛一个掠子,顾氏与陈氏苦笑地看着,抖了抖身后装着镰刀的背篓。
“呀,举人老爷要收麦子了啊,这是背了个——垫子吗?”
“王胡子,瞎说啥,举人老爷背的是簸箕,就是这个簸箕窟窿有点大……”
顾正臣哈哈大笑着,冲着王叔、张二叔说:“要不要比一场,谁后收完一亩地的麦子,晚上谁就管饭。”
“举人老爷,那你晚上可要多准备些窝头,王叔我饭量大。”
王胡子活动了下手腕。
“管饱。”
顾正臣笑道。
王叔、张二叔家的田在顾家田西侧。
王胡子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拿起镰刀对顾正臣说:“你没干过农活,叔也不欺负你,让你先收三分地。”
顾正臣将刀片固定在掠子上,检查好,对王叔说:“你确定?”
“呵,不是叔自夸,论收麦子,叔可是大颜村最快的男人。”
王胡子很是自信。
顾氏责怪地看了看顾正臣,对王叔说:“正臣哥就没割过麦子,你就是让他八分,他也快不过你。”
此话一出,让王叔、张二叔等人哈哈大笑。
顾正臣弯腰看了看眼前的麦穗,又直起身凝望着眼前一片片金灿灿的麦田,心头满是感慨。
麦穗远不如后世饱满,麦田里的麦子也没有后世密集,甚至连麦子的高度,都比后世低矮个两三寸。
这一亩麦田,能打多少粮食?
答案是,两石左右。
明
代一石是一百五十斤,也就是三百斤上下。
这还是所谓的好年景!
祖先们就是在这样的土地上,拼了命耕种,捧着微薄的收成,勒紧裤腰带,实现着民族的延续,文明薪火的传承!
这群弯腰收割的人,是这世间最平凡、最倔强的生命!
“嘿~~收麦子嘞~~”
远处传来了号子声,一家接一家接过,扯着嗓子喊“收麦子嘞……”
顾正臣深吸一口气,跟着也喊了出来,然后拿起掠子,走到麦子前,轻轻甩动掠子,底部长长的镰刀片瞬间割开麦杆,麦秆直接收入簸箕状的网兜里,掠子转至左侧身后,手提绳子倒出,随后又开始甩动掠子……
后世出身农家的顾正臣,对掠子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王胡子看着快速收麦子的顾正臣都惊呆了,瞪大眼珠子看着,王二叔将手中的麦子放下,抬起头看向顾正臣,好家伙,速度比自己这个老手还快……
见鬼!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胡子、王二叔有些凌乱。看不懂的还有顾氏,包括顾诚、顾青青……
没多久,大颜村其他的村民也跑了过来,围观着顾举人收麦子。
颜老人颤颤巍巍走来,看着顾正臣一甩一收,站着就把麦子给收了,速度快不说,还很省事,于是上前:“正臣啊,你是大颜村最快的男人,能不能借我家一把掠子……”
顾正臣恨不得掐死这个糟老头子,咋说话的!
完了,遇到强盗
了。
大颜村的百姓把掠子都抢走了,一把都没给顾正臣留……
顾正臣收不成麦子了,带着薛诚跑到县城和孙铁匠、王铁匠、张铁匠砍价,紧急定制了三十余把长镰刀片,铁匠铺见有利可图,自是抓紧打造。
大颜村出掠子,一日收六亩地的消息不胫而走,惊动了县衙。
知县李义不敢相信还有这等收割利器,急匆匆带主簿孙昂去了大颜村。
容不得李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