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冷夜白。
朱标看着打扫积雪的内侍,挥了挥手,径自踏雪而行,卷着几分酒气,咯吱咯吱地返回东宫。
太子妃常氏听闻朱标去了书房,便命人盛了碗羹汤亲自送去。
门开,暖气扑面。
常氏脱下厚重的披风,对朱标行礼后,道:“天色已有些晚了,还要熬夜吗?”
朱标指了指桌案上的奏折,颇有几分无奈地说:“父皇这段时间专于军务,许多朝事都交给了孤来做,总需要早点批复下去,许多事才好办。”
常氏将羹汤搁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走向朱标:“听闻买的里八剌派了不少军士犯边,就连纳哈出也蠢蠢欲动。”
朱标面色凝重:“大军去了云南,现已拿下了曲靖,这已是惊人速度。据送来的捷报,傅友德正在向北接应北路军,而沐英、蓝玉则奔袭去了昆明,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此时北路军应该会师,昆明也应该拿下了。只是想要彻底收回云南,平定地方,设置衙署,还需要不少时间,大军一时半会不可能班师。”
“北面相对空虚,想要反击不太元廷不太可能,虽说防守起来的压力不大,但毕竟防线广,漏洞多,一旦被元廷钻了空子,还是会出不小麻烦。父皇已经连下了多道旨意,要求边镇诸军加强防备,勿怕严寒。可如今又出了一档子旧破棉、发霉棉充新棉之事,父皇很是恼怒,若不是捷报刚好送来,少不得人头滚
滚……”
常氏听闻,脸色有些难看,连忙说:“当真是大胆,军士御寒之物也敢下黑手!”
朱标哀叹了声:“政务、军务繁杂,父皇又染了头疾,最近总头疼得厉害,太医用了药效果并不好,医学院在这方面也没有好的对策。可惜顾先生不在,若他在,兴许能有些办法。”
常氏想了想,轻声道:“顾先生不在,可顾妹妹在啊。”
朱标愣了下:“何意?”
常氏含笑:“父皇头疾,很可能并非身体出了问题,而是政务加身,身体疲惫导致的,殿下何不去找顾妹妹问问,顾先生可有这方面的对策。”
朱标摇头:“能有什么对策,总不可能让父皇不处理政务吧,也不可能找人给父皇分担政务吧?”
常氏沉默了。
朱元璋废了中书丞相之后,将一切政务收归自己直管,这种方式确实强化了皇权,让皇帝的权威达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没有谁敢反对,也没有谁能反对。
只是,皇帝也是人,是人就需要休息。一天就这么多个时辰,你再拼了命去干,也干不了一国之事,一天送入京师的地方文书就三四百份,甚至地方事多的时候,可能有五六百份,这还不算京师官员送上的文书。
处理不及时不行,不亲自处理不行,无论是大事件,还是小事件,哪怕是某个知县的致仕或弹劾,哪怕是卫所中调拨一床棉被,一车粮食,那都需要皇帝过目、批
准……
这一天天下来,是谁能扛得住?
常氏看着朱标,轻声道:“顾先生总是有办法的。”
朱标深深看着常氏,点了下头,起身道:“青青回来了吗?”
常氏微微摇头。
顾家最近并不太好,张希婉、林诚意双双有了身孕,顾母自是高兴,亲自照顾,也不知是在暖房、冷院里穿梭得多了还是其他缘故,染了风寒病倒,原本这消息并没传入东宫,前两日顾青青才听闻,然后回了一趟顾府。
朱标想了想,道:“罢了,明日我去一趟顾府吧。”
翌日。
朱标至宫中请安,处理了一番政务之后,便换了便服至顾府。
顾母的身体已好个差不多。
顾青青对朱标的到来也很是高兴,叙说了一番后,顾母对朱标道:“殿下既然登了府上,那就去一趟书房吧。”
“老夫人,这是何意?”
朱标不解地问道。
不等顾母回答,顾青青便先一步说道:“哥哥出京之前留了一封信,说若是殿下登门,便将这封信拿出来。”
“为何不早点说?”
朱标有些着急。
顾青青委屈:“下人通报你来,母亲才告诉我。”
朱标看向顾母,顾母含笑不语。
这事不好怪顾母,毕竟是顾正臣的吩咐。
带着顾青青到了书房,顾青青按照顾母所说,在一本书中找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朱标。
朱标拿起信件仔细看了看,火漆完整,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没打算返回东宫再看,直接在书
房里挑开,拿出了其中的信,低头看去,眉头微锁,嘴角喃语道:“这是——”
顾青青想看,却被朱标拒绝。
再次看过内容,将其中事完全记下之后,朱标将信放回信封,走至火炉旁,将蹲着的水壶拿起,将信丢在了煤炭里,看着信纸完全烧成灰,又拿东西捣了一番,才放心地转身看向顾青青:“顾先生从来没留过信,明白吗?”
顾青青看了看朱标的所作所为,点了下头。
朱标走向顾青青,轻声道:“你该回东宫了……”
顾青青低头,最终也答应下来。
返回东宫后,朱标便将自己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