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稍稍勾了下，他应该是气不起来的。
不过还是要给尽心尽职的医生一点面子。
陆折悄悄地按了下沈白舟的手心，对上沈白舟落过来的视线，他温和地问道：“医生的话听见了嘛？”
沈白舟：“听到了。”
应得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和刚才听医生说话的时候完全两个态度。
陆折原本只是想缓解一下医生和沈白舟之间的氛围，但是沈白舟对他应得有多听话，衬得医生就有多多余。
反倒氛围一下又提升了一个尴尬度。
陆折继续试图缓解氛围，对医生道：“医生，你应该知道沈先生的情况，他不是有意气你的。”
医生摆了摆手，表示他能理解，但还是忍不住瞪了床上那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
医生：“上午的精神科专家门诊挪到了下午，到时候护士过来，还希望沈先生能配合治疗。”
沈白舟本来想继续装聋，只不过陆折不动声色地又捏了捏他的手心。
心思不言而喻。
于是，沈白舟破天荒地回应了医生的话：“嗯。”
医生顿时一扫刚才郁闷的心情，把床头的资料和笔拿过来，递到沈白舟面前。
他道：“医院补助金申请下来了，还需要您在最后一页签个字。”
沈白舟接过资料和笔，然后翻开了资料，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纸张和字迹。
好在上面的字迹和修仙界没有差异，他能看懂。
沈白舟正准备翻到最后一页，然而视线掠过翻开的这一页，他神色微顿。
视线定格在那张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以及下面写着的身世描述。
很快他就明白了。
这个世界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同样名为“沈白舟”的人，只不过在五年前消失了。
万千世界都会遵守天道原则。
他无意间能落入这个世界，又能安然无恙，只能是填补了这个世界的空缺。
那么，这个世界的“沈白舟”怕是已经……没了。
沈白舟签完字，把资料递还给医生，然后恢复了那副懒恹恹、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眉眼低垂，挡去神色的黑眸，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直到医生离开，病房里被保洁收拾干净，沈白舟这才缓慢地抬起黑眸，那抹情绪化成了暗色。
沈白舟薄唇轻启，声调微沉：“刚才医生给我看了沈白舟的资料。”
沈白舟看资料的时候，陆折为了不看到沈白舟的隐私，特地偏过了脸。
但是没有想到沈白舟会亲口告诉他，那是他的资料。
是真的不把他当外人啊……
就是沈白舟这个说法略显奇怪，明明是他自己的资料，为什么用的是第三人称？
陆折问道：“怎么了？是你的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落下，陆折感觉到自己被沈白舟握着的手，突然就收紧了力道。
不过刻意控制了力道，没有捏痛他。
沈白舟再一次强调：“这是沈白舟的资料。”
微沉的语调像是带着某种韵律，敲击在听者的心上，让人忍不住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看到陆折投过来不解的目光，沈白舟继续道：“你知道沈白舟的身世。”
他用的是陈述句，但是抱着的是试探的心。
陆折目光微闪。
那样的身世，大概任谁都不想被别人打听。
陆折考虑着自己要是承认听说过沈白舟的身世，沈白舟会不会生气，或者是情绪会不会变得异常波动。
沈白舟看到陆折一瞬的犹豫，心下了然。
他的声音变得平静，没有起伏：“陆折。”
“啊？”
这是沈白舟第一次喊陆折的全名。
那样淡淡的语气，让陆折脊背莫名一僵，有种被自家哥哥严厉点名的架势。
等到他目光撞上沈白舟的眼睛，那一丝被点名的僵硬瞬间瓦解。
沈白舟的模样并没有像他的语气那样平静，好看的眉心蹙起，黑眸里仿佛翻腾着什么暗涌，被他生生克制着。
下颌线紧绷，浑身都散发着淬过冰雪般的气息。
像这样死死压抑着情绪的样子，要是到了真爆发的那一刻，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陆折没有忘记刚才医生的叮嘱，要沈白舟控制情绪。
他用安抚的语气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憋得越久，你情绪越不好控制。”
沈白舟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控制情绪。
就连当陆折这样的语气安抚着他，都没能平复他心底里莫名窜起来的不安和焦灼，而且愈来愈盛。
沈白舟眼底的沉色散开，露出藏在沉色下的那一抹执拗。
他问陆折：“你现在愿意留在这里，是因为资料里的沈白舟，还是因为我？”
他要知道陆折对他的那些妥协和心软，到底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添了那些离奇身世的“沈白舟”。
陆折被他问懵了。
资料里的沈白舟不就是沈白舟自己，怎么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