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二月底的风已经缓和了,千百种花卉融合成了春日的浮暖和生机。
枝头的百灵鸟歌喉婉转,羽翅翩飞,为这天下第一的富贵至地添了灵动和生机。
御花园中心的八角观景亭里也热闹起来了,琉璃瓦的攒尖顶之下,以绿蓝等色绘制了绚丽的彩画,与繁花融为一体。
北面的帘子被放下来,遮挡了冷风,宫女们点了炉火,正烹煮花茶。
不远处,尤听容正被池卿环缠的没办法,只能偏了头,由着她将一朵开的正盛的辛夷花连着一寸枝斜插如鬓。
“真好看。”池卿环上下打量着尤听容,晃着手指念道:“昨日辛夷开,今朝辛夷落。”
尤听容接道:“辛夷花房高刺天,却共芙蓉乱红萼。”这是一首咏辛夷花的曲,叹尽了花期和真心易逝又恒久的矛盾。
如此偏门的诗词都能对上,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池卿环拿着剪子又剪了几枝下来,“辛夷花期短暂,簪在容姐姐身上,才不算辜负了,一会儿,我再为容姐姐编个花环。”
正说着话呢,西边的石子小径上便来了几人,待走近了,原来是重华宫的赵宝林,“嫔妾参见宜美
人、池才人,请两位姐姐安。”
赵宝林身边只跟了个宫女,看起来是碰巧遇上,“两位姐姐好兴致,嫔妾本是来赏花的,见了两位姐姐,真是眼睛都不知该看花,还是该看天姿国色的两位姐姐。”
尤听容笑的疏远,“赵宝林说笑了,百花之灵动,怎是俗人可比?”
话说了两句,池卿环见篮子也差不多满了,也不想站在这和赵宝林寒暄,便索性提了,“容姐姐,咱们去亭子坐着边喝茶便说话吧。”
尤听容点头,赵宝林殷勤地帮着尤听容提篮子,也跟着进了观景亭。
在几人被宫女搀扶着跪坐之时,赵宝林带着惊喜的声音开口道:“池才人的香囊好别致,这上头的山石仙湖竟似活景一般,池才人好巧的手!”
池卿环很喜欢尤听容送她的荷包,每日换着花样挂在腰间,今日戴的是蝙蝠假山花卉纹的那个,原本是要赠予池老夫人的,山和蝙蝠都有延年益寿之意。
池卿环只当赵宝林在夸她,伸手捋了捋因为动作微微散开的流苏,随口答道:“我哪有这么巧的手,这是容姐姐绣了赠予我的。”
赵宝林恰时地流露赞叹之色,“宜美
人当真是才艺过人,一手琵琶已经是登峰造极了,没想到就连女红亦是超凡绝俗,嫔妾拜服。”
尤听容端了小巧的广口杯盏,盏为青白釉建盏,以口沿釉薄、内底釉厚,和烧制中釉层自然流畅形成的“釉泪”为特征。
清雅而质朴的色彩,衬得垂目浅啜的尤听容悠然自得,似乎对赵宝林的话毫不在意。
只是在尤听容的余光中,却清楚地看见,赵宝林和她的贴身宫女,几乎将眼睛都落在了那个小小的香囊上。
尤听容秀眉微挑,笑容无害,“绣娘的手艺比我好上千百倍,赵宝林若喜欢,大可让针线房做一个就是。”
赵宝林谦虚道:“嫔妾不比宜美人,份例之外的东西,嫔妾哪有如此大的脸面。”
“哦?”尤听容搁下茶杯,笑的漫不经心,“别人不行,赵宝林也不行吗?”
论钻营、笼络关系,凭赵宝林的出身,能做到连池卿环从尤听容这里得了几个荷包这样的小事都能知道,可见厉害之处。
前世尤听容即便做到了嫔位,许多前朝的消息都得从赵宝林这里晓得,人情和银子,赵宝林都能玩得转。
赵宝林闻言脸色微僵,下意
识地想往身后瞥,又生生止住了,咧了个灿烂的笑,“嫔妾不比宜美人有陛下撑腰,自然是一切按规矩办,内宫局置办了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好挑挑拣拣的?岂不是得罪人。”
这话说的漂亮,既捧了尤听容,还带了些颇为耿直的调侃,若非尤听容晓得赵宝林的心性,只怕会相信。
“赵宝林果然守规矩。”尤听容满不在意。
池卿环在一旁理着自己摘得花,眼睛时不时落在说话的二人身上,心里有些纳闷。
尤听容向来低调随和,不会说没由来的话,更不会主动给人难堪。
赵宝林也是待的不自在,主动请辞,“嫔妾便不叨扰两位姐姐喝茶赏景的雅兴了,且先告退了。”
池卿环没在意,低头捣鼓她摘下的花瓣,琢磨着怎么搭配更好闻。
尤听容的目光却跟着赵宝林的背影,眼中光影明灭,渐渐归于冷漠。
——
重华宫偏殿
赵宝林脸上带着压不住的激动之色,才进了内殿便道:“怎么样?”
水心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说赵宝林要小憩,遣了宫人们出去,这才嘱咐赵宝林,“主子,‘鹦鹉前头休多语,小人身边须慎行’
,您又忘了。”
她们自己便是收买人心的高手,自然知道身边的眼睛、耳朵,都是要防的。
“是我心急了。”赵宝林认错,紧接着问道:“那香囊可有什么来头?”
本来是前几日水心去内宫局的路上和流云宫池才人的小宫女闲聊,宫女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