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别说了,你不要睡过去,我不会有事的。”
转身扯了贵妃榻上的绒毯和软垫,吃力地将常顺挪到软垫上,又用绒毯为他取暖,避免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失温。
一边尽力安抚着他,“我听到金吾卫的马蹄声里,会没事的。”
她虽然狼狈,声线柔和,但温和的语调里,具有稳定人心的力量。
做完了这一切,尤听容已经沾了一手的血浆,掌心传来细密的疼痛,许是被磨破皮了,手指头也抽筋般的颤抖着。
与此同时,实木的墙面传来“嘭”的一声重响,沉重的肉体摔在木头上,带来一阵震荡,似乎下一刻就要冲破不算牢固的墙体。
走廊上不绝的巨响像一只巨大的手一样,挑动着她本就紧绷的神丝。
这两人势均力敌,一个不慎就会被另一人结果,现在不知是谁落了下风。
她不是会将性命寄于他人之手的,无论是外头的雄仲,还是不知在何处的单允辛,她必须自己掌控局势。
尤听容的手抚上了心口,胸膛里的心脏跳如擂鼓,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眼去看。
走廊上已经一片狼藉
,两个彪悍的战士在生死危局之中被激发出全部的力量,竭尽全力地试图致对方于死地,每一次挥刀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一旁的木栏杆早就残破不堪了,就连地板上都破了好几个大洞,带着刺啦的木刺条。
尤听容见识过这个南苍人的勇猛难敌,但她委实是没想到,在已经废了一只手掌的情况下,单手持握重剑,还能在激战中毫不落于下乘。
雄仲的吃力被尤听容看在眼里,再这样下去,雄仲只怕要不敌了,他落败,自己与常顺就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
尤听容心下一计量,转身进屋,目光在屋内飞快的扫视一圈,盯上了一旁的织花挂帘。
尤听容快步上前,搭上自己的体重才把挂在镂空门隔栏上的挂帘扯了下来,将这块织花布抱在身前,躲在门扉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高手过招,任何一丝的变故和疏漏都有可能致命,尤听容要为雄仲创造出杀招的机会。
两人的利刃再度绞在一起,雄仲力量有些不敌,手中的弯刀一点点逼近自己的面门,他手背上青筋暴起,仍然被逼的一步步退到了
墙根。
无奈之下,只能弯腰曲背闪躲,却被南苍人抓到了空子,剑锋几乎是擦着雄仲的后脖子而过,划破后背的衣裳,赫然是一条狰狞的伤口,雄仲痛的额上青筋直跳。
南苍人为了斩向雄仲的退路,也矮下了身子,尤听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就是现在!
尤听容从门后一跃而出,手中的织花帘子朝他兜头罩下,尤听容一声厉呵,“杀了他!”
这样突发的变故,让南苍人眼前瞬间一黑,一时看不清前路,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剑劈开了罩在身上的布,但还是耽误了一瞬。
雄仲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时机,弯刀对准了他咽喉的位置,全力袭去。
可惜这人身手太好了,敏锐地察觉到弯刀带来的劲风,一个腾空倒翻,躲开了一击毙命的弯刀,但他依然被拦腰横着一刀划过,让他脱力地跌倒在地。
雄仲赶紧乘胜追击,几次都被他险而又险的躲开,只伤到他的皮肉。
于此同时一楼大厅传来动静,哗啦啦进来一群衣着齐整的金吾卫,个个手持尖刀冲将进来,跟底下的南苍人战做一团。
眼见底下的局势逆转过
来,南苍人死伤了好几个。
底下的死士冲着上头的南苍首领,喊了一句南苍话,尤听容听不懂,但通过他们战势愈发猛烈的攻势,可以看出,他们没有撤退的打算。
但这个南苍人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一双眼死死地盯向了尤听容的方向,显然是知道他落于下风是因为谁,身上的刺痛挑起了滔天的怒火。
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近乎癫狂的杀意,什么计划、朔国皇帝还是雄仲,都不在他的眼中,他只看的到这个倚靠着门框站着的女人。
她衣衫破损,发丝凌乱,莹润白净的小脸上镇定自若,水盈盈的黑瞳里藏着蓬勃的力量。
明明是一个纤弱的美娇娥,像清晨娇荷上的露水,晶莹明媚到脆弱易碎,却能变成刺骨的冰凌,致命、冷酷。
他骄纵自负半生,杀过无数人,刺王杀驾都未尝挫败,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柔弱的朔国女人手中摔这样一个大跟头,甚至……可能会丧命于此。
他幽绿的眸子就像孤狼锁定了猎物,援兵已到,他孤注一掷地要带这个女人下地狱!
尤听容暗道不好,只怕这人知道败局已定,起了于她同归
于尽的心思。
几乎在她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将将从雄仲的弯刀下躲过的南苍人直冲尤听容而来。
幸好尤听容有所准备,狼狈地躲闪开来。
再看她原本站立的位置,门框连带着木墙已经破开了一个大豁口,木屑和铁钉四溅开来,擦着尤听容的后背散落在地上。
雄仲一看这架势,赶紧提刀相护,“快躲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