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个字,李二饱刻意压低了声音,只离得近的尤听容和青町能听见。
尤听容看了眼青町,青町立刻转身将外间候着的宫人都遣了出去。
尤听容这才悠悠然继续道:“凤仪宫的事,本宫作为嫔妾怎么好过问?李公公怕是找错门了。”
“娘娘奉旨协理宫务,位份仅次皇后之下,奴才所觉之事,唯有您可以主持公道。”李二饱笑容微收,表明对尤听容的恭顺之心。
“你既然这么说,那本宫只好听一听了。”尤听容这才点头应下。
“多谢娘娘。”李二饱这才娓娓道来,“方才奴才正在院子里晒草药呢,凤仪宫的奶娘悄悄摸摸地拿了药渣来问。”
“也是赶巧,奴才跟的,正好是擅长外伤的周太医,奴才一打眼就认出来了。”李二饱微微压低了嗓子,“这是曼陀罗花,俗称……醉心花。”
尤听容眼神微微沉了些,“你可确定?”
“奴才敢以性命担保。”李二饱神色郑重,“醉心花整株都是有毒的,其花更是具有令人昏厥的药效,太医们可用其做镇痛之用。”
“且奴才幼时在乡间地田见过,此花虽有毒,却不会侵袭庄稼,反而对土中的害虫有杀灭的作用,奴才绝不会错认。”李二饱说着,拿出一个叠起来的丝帕,展开来,“奴才悄悄留了些,您可请了顾太医来看过,以求心安。”
尤听容垂眼,微
微泛米色的棉帕上,几个细碎的干药渣呈褐色,已然辨不出形状颜色,应该是那奶娘给李二饱看时,被他夹在指缝里偷留下来的。
李二饱一说醉心花的功用,尤听容就立刻想明白缘由了。
临近满月宴,皇后是要抱着大殿下露面的,着药不是给奶娘用,而是有奶娘吃了再通过乳汁间接用在大皇子身上。
若只是孩子哭闹些,不必如此,看来是大皇子还病着,皇后又要借着机会表露自己的贤良,不肯取消宴会,便给大皇子用药。
“青町。”尤听容开口唤人,青町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包着东西的丝帕,脚步匆匆往太医院去了。
尤听容给兰影递了个眼神,兰影转身给李二饱上了茶,“天寒,李公公喝杯热茶吧。”
来宜秋宫卖消息的人很多,但能像李二饱这样聪明,知道见着主子才说话的却不多。
更何况许多人传的都是些鸡毛蒜皮、捕风捉影的事,只为能讨个赏。李二饱却是能耐得住的,逮着了有用的,才进宜秋宫的大门,而且还能拿得出实据。
对这样脑子灵活还做事周全的,尤听容向来高看一眼,心知此人可用。
“多谢娘娘赏。”李二饱小心接过茶盏。
入手细腻,是越瓷。再低头一尝,即便是他这样不懂茶的,也知道必定是极品,招待他这样一个低贱的太监,用的茶盏和尤听容手边放着的却并无
二致。
李二饱吃过不少主子们的赏茶,多是用的粗碗、陈茶,只因他是奴才,唯恐玷污了好东西。
这样想着,李二饱心情松快了些,便多喝了两口。
尤听容见此,微微一笑,“常大总管也爱喝这茶,本宫怀着孕也不能喝茶用酒,你若喜欢就匀上几两回去。”
李二饱晓得这茶的珍贵,不敢收,尤听容出言打断他的推辞,“奶娘那头你是如何回她的?”
“没有娘娘您的吩咐,奴才只热心地哄着她,说可以帮着问一问太医,让她明日再来听消息。”李二饱仔细交代了,“奴才特意提醒她了,皇后娘娘治宫严明,这些事若是传到皇后耳朵里只怕饶不了她,量她也不敢胡乱再问。”
“你做的很好。”尤听容满意地点头。
恰好殿外传来了脚步声,青町喘着气进来,朝尤听容点了点头。
尤听容转而温和地看向李二饱,“你的消息很管用,你想要什么赏赐?”
李二饱捧着手中的茶盏,认真道:“为娘娘办事,是奴才的荣幸,不敢讨赏。”
其中意思很清楚,他不图钱银,图的是尤听容的前程,今日这一趟就是投名状,希望能做宜嫔手下的人。
“那本宫有一事交由你去办。”尤听容坦然接受。
“娘娘尽管吩咐。”李二饱赶紧站起身来。
“明日你告诉奶娘着醉心花有毒的事,跟她说明白,大殿下喝的
是她的奶,少量服用并无大碍,但她吃的太多了,只怕毒素累积恐危及性命。”尤听容声音平稳,毫不避讳地将事情交给李二饱办。
李二饱显然也没想到,立刻拱手答应,“奴才一定办妥。”
“还有一事。”
李二饱正琢磨尤听容的意思呢,又听她开口,头皮一紧,“奴才听着。”
“你的名字倒是特别,是哪个‘二宝’?”尤听容笑着问道:“可有什么寓意吗?”
“回娘娘话,是吃饱饭的‘饱’。”李二饱显然没想到尤听容会问他一个奴才的名字,老老实实道:“奴才幼年家乡闹饥荒,这才进宫净身做了太监,这个名字是奴才父亲起的,希望……奴才可以吃饱、喝饱。”
李二饱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名字在贵人眼里太过粗野。
“好名字,寓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