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允辛身上迸发出骇人的威势,他并不信任若生,更不敢拿尤听容母子的性命冒险。
若生的目光不退不让,“出家人不打诳语,此法具有安魂定胎之效果,绝无作伪。”
“若你所言当真,皇子落地之日,这传世金佛,朕自当物归原主。”
“谢圣上。”若生颔首,一丝情绪也没有。
单允辛将药方对折,一边打量他,一边语气轻松地问道:“既然你放不下佛门功业,朕可以开恩,送你回灵感寺修行。”
“相信凭借你的修为和能耐,又有金佛在手,做一个名正言顺的方丈想必不是难事。”
提及灵感寺,若生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冷声道:“多谢陛下美意。”
“贫僧既已入世,岂有无功而返之理?”若生目光平直地落在了金佛之上,“况且,贫僧从不回头看。”
单允辛点头不语,微微抬手,手指缓缓向后挥动两下。
若生俯身施礼,“贫僧告退。”
单允辛看着他的背影,攥着药方的纸登时就收紧了,阴戾之气毫不掩饰地在眼中弥漫开来,心中杀意凛冽,难以压制。
这个秃驴当真是臭不可闻,难怪能把
董家的女儿哄的晕头转向,将身家性命尽数抛舍,也割舍不下他。
常顺眼见若生出了乾清宫,收拢了满腹的疑惑,独自进了乾清宫。
“陛下,可要除了这个后患?”常顺低声问道,他对单允辛的杀意心如明镜,若生与嫔妃通奸,万死不足惜。
听着常顺的话,单允辛的眼瞳微微往下转了转,难以抑制的杀念在脑中浮现,他的脸色愈发阴郁晦暗。
但最终松开了抓着药方的手,将一页薄纸放在光漆桌面,缓缓坐下,“叫肖院使和顾太医即刻过来。”
若安隐不死,尤听容尚且不必受这个苦,命数之说着实是惊着了他,单允辛再大的杀意,在忆起尤听容苍白的脸色,也得强自消解下去。
安隐提出的这个交易,说是一命换一命,单允辛不敢冒这个险。
很快,肖院使和顾太医前后脚进来,正要行礼,单允辛便抬手一挥,“不必多礼了。”
指尖缓缓敲了敲放着药方的桌子,“看看,这方子可有异样?”
肖院使微微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薄纸,和顾太医二人,一字一字看过,来来去去便念边看,丝毫不
敢疏忽。
实在是陛下的脸色太难看了,让他感觉手中捧着的不是药方,而是穿肠毒药。
“如何?”单允辛沉声问道。
“回圣上话,方子的用药、配重,皆无错落,确实是补气养血的安胎方子。”肖院使不明所以,言词格外谨慎。
单允辛微微侧目看他,“宜嫔可用得?”
肖院使微微一愣,先点了点头,“此方重在滋补,并未设计调理之术,用药大开大合,约莫只要不是虚不受补抑或火气过旺之人,都是用得的。”
“以微臣之见,宜嫔娘娘不仅要补,还需调息,此方只怕起不了太大作用……”
“若再加上二两朕的血呢?”单允辛打断他,追问道:“可会有变?”
在场几人俱是面色有变,常顺第一个耐不住性子,急切道:“陛下!此等损伤龙体之事,切不可为啊!”
单允辛抬手止住,只问,“加上这一味药引,可会有害?”
肖院使乃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哪里信这些,急忙劝道:“人的血肉入药,不过也是补血益气罢了,与寻常药材无疑。执迷此道却是荒谬至极,陛下切不可不顾龙体。”
单允辛
却丝毫没有听进去,只盯紧了“补血益气”四个字,确认对尤听容并无损害,便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拨动念珠。
常顺一看陛下的脸色就知道劝不动了,只能叹了口气。
“你按着这方子,取了药来,就在乾清宫,先煎上一罐。”单允辛转头吩咐。
肖院使心头颤动,嘴巴微微张合几次,躬身携顾太医一同告退。
二人走后,常顺小心地看着单允辛的脸色,即便得了肖院使的确认,可陛下的眉间的凝重之色丝毫不减,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扶手上。
“陛下,肖院使不是说了……这药方纵然无用,也是无害的,您为何这般忧虑?”常顺疑惑道。
单允辛摇头不语,眼底暗潮汹涌,眼瞳暗沉。
这方子有问题。
这一点,单允辛清楚的知道,他不懂药理,但他懂人心。
从若生入宫,到引诱嘉美人怀上孽胎,单允辛知晓若生的狼子野心,他修的可不是佛道,而是天底下最大的功利之事。
纵然若生的神情动作毫无错漏之处,但单允辛在他临走前问的问题可不是无心之举。
若生看似修行之心稳固的回答,实
则与他的自负贪婪之性两相矛盾。
有与嘉美人通奸在前,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是他最好的选择,又有他一直认定属于自己的灵感寺住持之位作保……可若生依旧不愿离宫。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这个修佛之人,已经有了更大的图谋,看不上“高僧”之名了。
单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