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宫
午憩之后,尤听容正由青町搀扶着,一手撑着后腰,绕着宜秋宫前院的花圃漫步。
青町笑道:“刘总管还是实在人,奴婢瞧着这庭院里打理好了,主子逛着的心情都畅快些。”
尤听容点头,“他是常顺提拔的,办事自然周全。”
宜秋宫的花圃里原本除了几棵针枝松树依然绿意盎然,大多的奇珍花卉都娇气的很,早早便空了枝头,略显萧瑟。
但内宫局的总管刘复心思细,即便尤听容没在管着宫务,他依旧做足了功课,早早赶着腊月之前,就命人搬来了几十盆花,摆的错落有致,充盈了庭院。
虽比不得夏日的盛景,但水仙、山茶花、虎刺梅等团簇在一块,姹紫嫣红,也是别有风味。
正转着弯呢,宫门口匆匆进来一人,是兰影。
兰影的脸色不大好看,眉眼中带了些不解之色,“娘娘,今日钦安殿出了桩大事。”
听见钦安殿,尤听容的眸色就是一沉。
也是赶巧,就这一会儿,天上的白灿灿的太阳还挂着呢,空中就零零星星地飘起雪花来。
尤听容仰头看去,莹白的雪屑中夹杂着晶莹的小冰晶,盘旋着落在长睫之上,很快无影无踪。
“这冬天还真是长。”尤听容轻叹一声道。
青町唯恐尤听容被雪沾湿了身子,和兰影一左一
右扶着尤听容进了殿。
殿内温暖如春,很快驱散了脸颊、发顶的冰凉,青町替尤听容脱了毡帽,上了蜜茶。
尤听容瞧着她忙的团团转的模样,嘴角泄出一抹笑,“好了……兰影,你说,钦安殿怎么了?”
兰影顿了顿,将钦安殿传回来的那些事尽数跟尤听容说了。
尤其说到嘉美人观刑的事,青町都跟着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抱臂,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听说,陛下看过那对儿眼珠子之后……真就给嘉美人送去了。”兰影也不大自在,“重华宫的宫女道,嘉美人还寻了个白水晶宝函,以众香子、安息香等香料浸泡,已保栩栩如生。”
“内间洒扫的宫女可都晓得,嘉美人将这东西……就放在自己的寝殿中,抬眼就能见着……”
尤听容静静地听着,随着兰影的描述,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青町惊惧之余,瞧见尤听容脸色不好,当即骂道:“别说了,真是歹毒至极!听着都脏了耳朵!”
“主子,您怀着身孕,不必听这些晦气的……”青町端起茶盏送到尤听容手里。
尤听容捧着杯盏,捏着杯盖一下一下地刮着茶沫,视线被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些许,不紧不慢地轻啜饮了一口。
热流稍稍暖了心肺,也让她疑惑愈深,“你说……嘉美人是早膳后
便去了钦安殿,连凤仪宫的晨昏定省都推了,是吗?”
“是。”兰影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尤听容最在意的却是毫不起眼的时间。
尤听容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杯壁,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道:“盯紧了钦安殿,尤其要注意从重华宫往那儿去的人。”
嘉美人自打去年在钦安殿抄了个把月的佛经后,便自诩得了点化,作了佛门的俗家修士,难产后更是两三日便去一回。
只不过,一贯都是午膳后去,从来没有推了凤仪宫请安往钦安殿钻的往例,否则,早就惹人侧目了。
对此异常,尤听容可不觉得是偶然。
既然不是嘉美人的惯常做法,那……她就不得不疑心,是若生传话,邀嘉美人赴约。
他为什么偏偏这个节骨眼急着见嘉美人?
尤听容想到这里,没由的,心中有些不安。
兰影心中一紧,“主子的意思是嘉美人今日做的这些,都是掩人耳目?”
“白水晶乃是佛教七宝,宝函可是装佛祖舍利的器具。”尤听容放下杯盏,“话可以作假,心却做不得假。”
“若当真厌恶,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尤听容点到即止,
兰影和青町眼神都添了凝重,点头道:“您放心,奴婢一定看紧了。”
尤听容这才微微勾唇,靠着
软枕看起话本子。
心中暗忖,还好单允辛做事一向决绝,几乎将若生废了,日后他再想兴风作浪、窥探天机,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
乾清宫
极尽精巧繁复的雕梁彩檐下,锃亮冰冷的石砖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身着驼色管事织衫的太监,正是钦安殿的汪管事。
钦安殿里出了个搬弄巫术的妖僧,满殿的僧侣、奴才一个都跑不脱,好在临近年关,陛下高抬贵手,只罚了月例银子,并要众僧为宫中祈福祝祷三个日夜。
可他这个管事,却是第一责任人,被提溜着在乾清宫跪了半日了,也不见陛下传召。
汪管事吓得魂都要散了,皇帝这是见都不想见他了,只怕小命难保了。
汪管事只能小心翼翼地仰头看向门口守着的张福,极其小声道:“张公公……张公公……求您帮奴才通报一声吧,容奴才在陛下跟前陈情……”
平日里和气的张福,这会儿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充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