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听着兰影说完,又想起了单允辛的话,虽然与这位涂嫔未曾谋面,但对她却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尤听容也不急着收拾仪容,吩咐兰影将人请进来。
而雨珍则手脚利索的替尤听容挽起长发,也没有装饰什么金银之物,只在鬓角插了一簇君子兰绢花。
尤听容将将转过身来,正巧瞧见穿帘而入的涂嫔。
不等看清面容,涂嫔便目不斜视地上前行了大礼,“嫔妾玉芙宫涂嫔拜见贵妃娘娘,恭请娘娘金安。”
整个过程一丝不苟,下巴内收着,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正视尤听容的脸,态度极为恭敬。
“妹妹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尤听容示意兰影扶起她。
趁着这个功夫,尤听容不着痕迹的打量过涂嫔。
涂嫔单名一个雪字,听闻是涂丞相随口指的,她出生时恰逢大雪。
涂嫔生的娇小玲珑,要论容貌委实称得上一句美人,是一种柔弱和婉转之美,可以想到,她的亲娘定然是个不俗的江南美人。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脸颊瘦窄下巴小巧,生了一双圆润的眼,眼尾微微耷拉,配上挺翘却弧度柔和的
鼻子,妥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在这样一张脸上,两道肉粉色凸起的伤疤从下颌骨一直逼到了眉尾,几乎是擦着眼尾而过,更是显得残忍。
更让尤听容心惊的,是这两道疤痕弯弯曲曲,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涂嫔拿着并不锋利簪子一点一点破开皮肤、肌肉才造成的,其中痛楚令人揪心。
尤听容看着垂眼低首的涂嫔,很难想象,她能做出如此决绝之事。
同样的,能够逼的这样一个弱女子对自己下此狠手的,是多么不怕的羞辱和威胁。
“一路过来可冷吗?”尤听容声音柔和,“坐下说话吧。”
“谢贵妃娘娘赐座。”涂嫔依言落座,回答道:“贵妃娘娘治下有方,内宫局办事稳妥,嫔妾不冷。”
涂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虽然言语恭顺,可却不能看出,她十分不自在,也不擅长这种阿谀之词。
坐下后,两只手交叠在腿上,有些紧绷地攥在一起。
尤听容看出她的青涩,也不奇怪,若是个圆滑周到的姑娘,怎么也不至于明明跟着丞相府最有话语权的老夫人,却半点好处没捞到,被逼到绝路只能
自残以保全自己。
“本宫这新得了些凤凰水仙茶叶,配了蜜桃来煮,清甜润肺,妹妹试一试,看看喜不喜欢。”尤听容做主定了茶,日子已经够苦了,想来不会喜欢喝那些苦哈哈的茶。
涂嫔手中捧了个暖融融的茶杯,一口甘甜的热茶下肚,整个也放松了些,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尤听容。
尤听容只当没看见,一边用杯盖有一搭没一搭地刮着茶沫子,一边道:“涂嫔才进宫来,宫中有才经了太后娘娘的丧事,今年年节也不打算大办,宫人们难免被惫懒些,若是伺候的不尽心的,你只管告诉本宫。”
涂嫔连忙道:“内宫局安排的自然都是好的……”
“本宫也不全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大皇子。”尤听容打断她,“你你既然成了大皇子的母妃,你的体面就是大殿下的体面,奴才们若有不长眼的冒犯,只管禀了本宫就是。”
宫里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兰影她们都能看出涂嫔毫无威胁,那些原本指着能靠涂嫔和大皇子得好处的奴才,见了这么一个无望得宠的娘娘进来,保不齐会生异心。
尤听容还得防
患于未然,省得叫人钻了空子。
涂嫔见尤听容这样说了,也看出了尤听容对她并无不喜,相反……隐隐还有些照顾,起身谢恩。
又坐了片刻,尤听容看外头天色不早了,见涂嫔实在呆的不自在,便索性道:“你今日车马劳顿,也该乏了,先回去歇息吧,再过一会儿大皇子也该下学了。”
涂嫔依言起身,“嫔妾先行告退。”
说罢,涂嫔缓缓往门帘处退去,可才退了两三步,脚步又顿住了,转过身来,“贵妃娘娘,嫔妾有些话,想单独跟娘娘说,不知可否?”
尤听容看了眼兰影,兰影挥手将人都招拢过来,快步退出去。
被掀开的门帘子才一落下,涂嫔便直挺挺地跪下了,尤听容放下茶盏,起身来扶她,“涂嫔有话起来说便是,这是做什么?”
涂嫔不肯起身,自进殿以来,第一次抬眼看着尤听容。
她有一双很甜美的眼型,可在她的眼神中,却只有沉郁和深沉,带着和外边不相符的决然。
“贵妃娘娘,嫔妾今日来,只想告诉娘娘您一句话,嫔妾虽是涂家的女儿,却绝不会做涂家的帮凶,更不
敢对大皇子有任何妄念。”涂嫔说话依然有些干巴,但语气坚决。
“嫔妾并非贪慕权势之人,权势于嫔妾而言,犹如砒霜之毒,避之不及、畏之如虎。”她的眼中是赤然的真诚,“更不想被权势吞没其中。”
“嫔妾只是一个用以安定涂家的棋子,仅止于此,其余的事,嫔妾不愿也不敢过问。”涂嫔定定地看着尤听容,“请恕嫔妾不能为娘娘所用。”
“嫔妾能做的,就是大皇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