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监尖锐的声音,在暗夜之中,尤为清晰刺耳。
夜云肆却头也不回,仿若未曾听闻。
抿了抿唇,戚未央只好先跟着小太监去了咸云宫。
“姑姑。”
多日不见,娴妃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戚未央进门便看见准备起身的娴妃。
戚未央连忙伸手搀扶住,“姑姑何必起来,未央坐在这与姑姑说话便是。”
娴妃摆了摆手,如玉的脸庞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又圆润了几分,看来这些时日她过的不错。
“哪能天天躺着呀,我这身子如今是越躺越乏,陛下每日过来也同你一般不让我起身,再不走走我就要忘了该怎么迈步了。”娴妃脸上面上洋溢着清浅的笑意,语调一如的平淡温和。
戚未央稍微放心,看来姑姑宫里的内应被除去后,过得还算舒心。
想来,这一世生产时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她面上紧绷之色稍缓。
然而,却见面前的娴妃唇角滞住,眉目间似有怅然。
“未央,你这些日子可好?”
“姑姑最近睡得总是不踏实,经常会梦到以前与你娘亲初见的场景,她总是流着血泪质问我为何不好好照顾你。”
说着,娴妃眼中的泪水渐渐蓄积,如断线般顺着脸庞滑落。
戚未央这才看见她眼底的淡淡乌青之色,想来是怕她担心特意用脂
粉覆住了。
“姑姑……”
她上前宽抚似的握住娴妃极为娇嫩的双手,神情也有动容。
“姑姑照顾未央颇多,母亲又怎会怪你,只是临近生产,可能姑姑比较焦急故而做了些噩梦罢了。”
听着戚未央的安抚,娴妃并没有好受多少,紧紧的抓住戚未央的双手道:“可是梦里我看见自己身下流了好多的血,还看见你在无人问津黑暗之处痛苦,仿佛受尽了委屈。”
娴妃说到这也不由自主的将手攥紧了衣襟,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楚一般。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娴妃醒来时,甚至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
戚未央的眉头微蹙,神色有些复杂的轻拍着娴妃的后背。
姑姑梦到的,应该是上一世她难产后发生的事。
可她又是如何看到自己在黑暗之处?
上一世姑姑难产而亡,可她却连晋王府的柴房都出不去,听到顾霓裳‘好心’告知的消息后泪涌不止,几近三天三夜,直至最后视线都开始变得渐渐模糊不清。
“未央?”娴妃温暖的手掌包裹了戚未央冰凉的柔荑。
本应是她主动上前宽慰,也落个反被抚慰的情境。
不知不觉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戚未央脸上的神情不受控制地扭曲。
回过神来,迎着娴妃充满担忧的双眼,戚未央控
制住全身的气力,恢复自然。
“不过是梦罢了,姑姑不要放在心上,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娴妃轻叹,望着不远处的妆奁台上道:“未央,你去将妆奁最下面一层打开。”
戚未央不解,却还是依照娴妃的意思上前打开。
“那支赤金缠丝的步摇,是你母亲留下的。”
从戚未央手中接过步摇,娴妃的眼神渐渐缥缈,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初她刚过门时戴着的便是这步摇,后来见我喜欢便大方赠与了我。”
许久,娴妃才从过去的美好记忆中回过神来,唇角还扬着未曾消失的弧度。
“可惜,你母亲生下你后便”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娴妃认真地看着戚未央道:“你母亲临终前给我的托付便是替她好好教养你,可惜后来我入宫为妃,许多事情都鞭长莫及,未央,你不会怪姑姑吧?”
“怎么会。”
戚未央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于她来说,除了父兄,就只有娴妃才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再者说从小到大若不是因为娴妃的身份,她早就不知道死几百回了。
娴妃将步摇放入戚未央的手心里,沉声道:“姑姑知道你与武安侯走的近,但是你要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看见戚未央不做声,娴妃才叹了口气解释道:“那
个人不简单,姑姑是怕你受到伤害。”
她跟在晋元帝身边也有不少年数了,亲眼看到过武安侯处置犯人的模样,活阎王的称号绝不是空穴来风。
况且在娴妃眼里看来,太监都是没根儿的东西。
眼下就算与你达成利益共识,日后也随时都有可能翻脸无情。
戚未央看着手心躺着的赤金缠丝步摇,坚定了神色。
遂即,看向娴妃认真道:“姑姑,晋王并非陛下最喜爱的皇子,他日后的前程未卜,若是其余皇子登基,那么曾经参与夺嫡的晋王定会成为新皇的首个目标。”
“……!”
这话说的足够直接,更是让娴妃吓白了脸。
慌乱地看了眼殿内的宫女,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纷纷退去。
等到殿内空无一人,娴妃才压低了声音,“未央,就连我也摸不清陛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