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夫人的心里瞬间就熨帖了,看着戚未央的目光也就不由自主的软下了几分。
但是——
转念想到那个躺在榻上的庶子,戚老夫人还是抑制不住的喘着粗气,甚至连眼角的纹路都多添了几道。
看见戚老夫人眯着那双浑浊的眸子,就差没将野种两个字写在脸上的表情,戚未央就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尖。
没想到这个老太太有些时候倒也是挺可爱,就是脑子糊涂了一点,眼睛瞎了一点,除此之外倒也还算是个爱憎分明的坦率之人。
要是戚老夫人能听到此刻戚未央内心的想法,她一定会两眼一翻立刻气晕过去。
戚白甫的眼神落在军医递来的手上,似乎有片刻的恍惚之后才咬着牙接过,狠心对着自己的中指刺了下去。
这一刺。
就代表着他和戚明阳之间的父子亲情,注定不能复原了。
哪怕最后的结果戚明阳确是他亲生,有了这一出滴血验亲,传出去也会让人诟病他的出身。
就算是他倾尽全力将消息封锁住,一旦戚明阳知晓他行此举也定会对他这个父亲寒心至极。
“……”
戚白甫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任由指尖鲜血滑落到碗中。
戚老夫人
的内心已经紧张煎熬到了极致,当下便顾不得有些头晕不适,杵着拐杖就晃晃悠悠的跑上前凑在桌边仔细看去。
“天杀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耳畔忽然传来戚老夫人愤怒的叱骂声。
戚未央紧缩的瞳孔倏地放松,好在,成了。
然而戚白甫在听到戚老夫人那边传来的动静之后则,是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般,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那个瓷碗之上,仿佛好像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瓷碗而是能够吃人的豺狼虎豹一般。
并且,戚白甫此刻甚至觉得他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像是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开步子。
不可能……
不可能的!
当初戚明阳虽然并非他所愿得来的孩子,但到底是他的骨肉血脉,这么些年在边疆每每写家书寄来京中时,都有在落款时问一句戚明阳是否安好。
虽然每次戚未央给他的回信里,都甚少提及过戚明阳那个孩子,但从话里行间不免看的出来戚未央与他的兄妹感情很好。
正因为在这个偌大的靖国公府里面他们两个好歹还能够相互扶持着长大,戚白甫心中才多多少少有了几分慰藉。
“怎会如此……”戚白甫心头苦痛。
可眼下,碗中清清楚楚不能相融的两滴血珠,无异于在戚白甫的脸上狠狠抽上了一耳光,直打的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怎么会呢?
即使戚白甫再不愿意面对再不愿意相信,但其实他的心底里早已对此有过了准备。
可哪怕是提前有了预感,那也只是戚白甫的猜测,与现实摆在眼前相比,这种打击还是让戚白甫整个人的气息瞬间颓然了下去。
“我靖国公府竟替旁人养了十几年的孽种!作孽啊!”
戚老夫人更是早已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手中的拐杖更是不知道丢到了哪儿,口中不断咒骂着。
从戚明阳骂到了阮清,话里话外还暗讽着戚白甫识人不清,因为戚白甫如今的身份,她就算是身为他的生母也不能够再指着他的鼻子骂。
但是戚老夫人此刻满腔的怒火与怨气总要发泄出来,几乎没过一会儿就快要将整个靖国公府上的人骂了一个遍。
“难怪,老身从前就不喜欢他,身为靖国公府长房的庶子,整日里却总是一副满腹算计的市井之样!”
“原以为是他那个身份低贱的亲娘将他教养歪了,却不想他原来压根儿就不是靖国公府的血脉,还不知道是
哪儿来的野种呢!”
戚老夫人心头怄的快要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野种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她身为靖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却对此一无所知,被阮清那个贱人蒙蔽的严严实实。
一想到戚明阳就是个不知道来历的贱种,却顶着靖国公府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而她更是让其过了这么久养尊处优的少爷日子,她就感觉心口闷闷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喘不上来气。
“母亲,不要再说了!”
戚白甫的眉头紧锁,明显是不赞同戚老夫人这般大肆宣扬,但想到门外都是凌天亲自率领的亲兵守着想来也不会被外人听去也就作罢。
反倒是戚未央,看到戚老夫人这般作态顿时就勾了勾红唇。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也不会让人特意去将戚老夫人引来。
许是戚老夫人的声音太过刺耳,刚被施了针的戚明阳眼皮微微动了动,竟悠悠转醒了过来。
对于屋子里陡然变化的氛围,戚明阳只觉得头还有些昏沉,不太明白到底刚刚发生了什么。
“凌天。”戚白甫冲着屋外喊道。
不多一会儿凌天就跑了进来,一看到桌上摆放的瓷碗便就什么都明白了,当即低下头
不敢再四处乱看。
戚白甫将凌天视作亲子,自然也不会在意他是否知道此事,反正就算他知道也绝不可能